為一人之光,心淚燃盡(3 / 3)

“阿姨,也許江湛還沒告訴你。”我想了一下,還是開口了,“他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就是我。”

“你!”江母可能也沒想到一向溫和的我居然會這麼不給她麵子,讓她下不來台,頓時氣極語塞。

旁邊的千金不幹了,氣憤地站了起來,質問江母:“阿姨,這是怎麼回事?”

因著有外人,江母也不願把事情鬧大,不想和我多做糾纏,隻得先起身,一邊扯著那個千金小姐往外走,一邊埋汰我:“別聽這個小丫頭片子胡說,她是江湛鄉下的妹妹。我家小湛不會看上她的!走,我們別跟這個瘋丫頭瞎扯了!”

回去之後,我還是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了“翻譯官”,他想了一下,說:“我們的事我會想辦法。我媽媽前些時候被查出患有高血壓,我們最好還是順著她點好。”

對於這個答案,我自然是有些失望的。因為江母的反對,我其實是有點胡思亂想的,給“翻譯官”打電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想尋找一些安慰和依靠。雖然“翻譯官”的解釋是萬事都想要更加周全,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到之前他為了蘇婉,一次次和家裏抗爭的過去。

更讓我想不到的是,“翻譯官”回來那天,我去接機,看到了蘇婉。

是的,他們坐同一個航班從德國回來了。遠遠地,我就看到一個打扮豔麗的女孩抓著“翻譯官”的胳膊,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恍惚中,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見到蘇婉時的場景,那時的場景也如這般,她明豔照人,他言笑晏晏。

我真沒想到“翻譯官”會在德國遇到蘇婉,對此他的解釋是,蘇婉的男朋友正巧是他這次外事會談服務的對象,雙方一起吃飯時,對方帶上了蘇婉,兩人因此相遇,正巧她也要回國,便一起定了航班。

我心裏雖已思緒起伏,麵上卻還是裝作不露聲色,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最近我回了一趟家,我爸爸身體不好,想將我們的事早點定下來。”

“翻譯官”是把我掛在心上的,應該是回去就和他父母提到了我們的事。沒過多久我就接到了他媽媽的辱罵電話:“姑娘,你不錯啊,都知道用我家小湛來和我作對了!”

“阿姨,您不要激動,不然我們還是好好談談吧!”我想了想,強調道,“您一個人來,好好聽聽我的想法,好嗎?”

我和江母約定了在一家酒店的房間裏見麵,因為那兒比較私密,方便說話。去之前,我在寢室裏仔細地給自己化了妝。鏡子裏的我雖然不比蘇婉美豔,但是相比於多年前在江家做保姆的小夜深,在形象和氣質上已非同一人了。

我記得那天我是哭著離開酒店的,我跪在江母麵前哀求她,一點一滴地和她講述這些年我為江湛做的那些努力。

“我和蘇婉不同,阿姨您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江湛好,江湛和我在一起會幸福的,因為我會用盡全力讓他幸福。”

我的這句話終於讓江母動容了,她扶我起來,歎息了一句:“罷了,小湛喜歡就好,隻要小湛幸福就好!”

出酒店的那刻,我的麵頰上還掛著眼淚,我的心卻越發堅定了。我告訴自己:我不是蘇婉,我不會做江湛的消耗品。我會拿出自己全部的努力來捍衛這段感情,讓它不受任何外界的幹擾。我要讓他感受到,在這場愛情裏,他不是在孤軍奮戰。

好在我的努力好像都是有收獲的。想到這裏,我笑了笑,抹掉了眼淚,走進了12月的寒風裏。

7.

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晚上,“翻譯官”突然接到了江母突發腦梗入院的電話。

“我媽為什麼會想到突然去那個酒店呢?”江母被緊急搶救,我和“翻譯官”在手術室外等候的時候,他奇怪地嘀咕道。

“是我約了她。她又來打電話問我們的事,所以我約了她一起談談。”猶豫了一下,我還是開口道。

“你下午見了我媽?”聽見這話,“翻譯官”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嗯。”我點頭。

“我已經說了,你的事我會處理,你為什麼要擅自解決?你到底對我媽做了什麼?她怎麼會突發腦梗?”“翻譯官”情緒十分激動,扯著我的衣領,低低地衝我吼著。

“我沒有!我和阿姨談得很好,她還同意我們在一起了!”我自是要解釋的。

“怎麼可能?你覺得我是傻子嗎?”“翻譯官”一把推開我,又狠狠地來了一句,“我真是沒想到,你這麼有心計!”

這話,確實太傷人了!我的淚一下子就湧了上來,我卻還是努力克製著自己。我寬慰自己,他隻是因為母親突然發病,一時著急才會這樣和我說話,不作數的,不要放在心上。

我還想耐心地和他解釋解釋,沒想到他卻不耐煩了,一絲一毫也不肯相信我。我終於氣急,掉頭準備離開醫院,“翻譯官”卻在後麵一把抓住我的手,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道:“你還是離開這裏吧,越遠越好。我父親現在還在外地,等他回來,我會想辦法阻止他報警的。”

“你到底在想什麼?”我終於忍不住了,“你為何不肯相信我?”

“你讓我如何相信你?”“翻譯官”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深邃的眼中盛滿了哀傷,卻還丟下了這麼一句傷人的話。

我瞬時無言以對,隻好轉身離去。

江母病得很嚴重,手術後成了腦癱,隻會咿呀咿呀地說話,卻誰也不認識了。

那之後,我又去找了幾次“翻譯官”,一遍又一遍地和他解釋。他因為媽媽的病情,心情很煩躁,對我的態度也很差,看到我就一個勁兒地勸我走。

幾次之後,我終於放棄了。

罷了,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那日,我與“翻譯官”的母親到底有沒有發生爭執,結果如何,又有誰知道呢?不管怎樣,我已經解釋了!就像這段愛情,我已經盡我所能去維護了!

我最後一次和“翻譯官”聯係,是考上法國公費留學後。出發的前一天,我給他發短信,告訴他我在武漢江邊我們曾一起去過的那個奶茶店的牆上,給他貼了一張便箋,如果他想我了,可以去找,如果找到,便是緣分。

臨行前,我想起“翻譯官”曾經問我:“如果我去法國留學,你會傷心嗎?”

沒想到如今,倒是我先行一步了。

8.

夜深離開的第三年,江湛結婚了,對方是江父商業夥伴的女兒,家室良好,人也不錯,親友們看到了都讚這兩人甚是登對。

人是江父介紹給江湛的。因為江母的情況不是很好,江父同江湛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早早結婚的好,不管江母能不能懂,還是想讓江母高興一下,江湛就同意了。

辦酒之前,新娘在網上選酒店,指了指江母出事故的那個酒店,衝江湛說:“我看讓親友們住這個酒店不錯,安全,廣告上說,有二十四小時監控!”

“有監控嗎?”江湛忽然拔高了聲音,把新娘都嚇了一跳。

“為什麼當時沒想到?”

“為什麼?”

江湛喃喃自語著衝出了家門,幸好因為考慮到酒店是事故多發地,為了安全起見,酒店每月都會將監控錄像拷貝存檔。江湛和酒店工作人員翻找了很久,終於翻到了江母出事當天的監控。

江湛看到夜深走出了酒店,又看到江母出了房間門,接著,江母在電梯裏遇到了一個紅裙鬈發女孩,那不是蘇婉又是誰?

“蘇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江湛立馬給蘇婉打了一個電話,質問道,“我媽出事那天,你在電梯裏對我媽做了什麼?”

“江湛,對不起。” 蘇婉哭哭啼啼地在電話那端說,“有件事我一直沒敢和你說,你媽媽突發腦梗的那天,我正好住在那個酒店,在電梯間遇到了你媽。因為她以前對我不好,所以我和她起了爭執,我們大吵了一架,我還推了她一把,沒想到她發病了,我就嚇跑了……”

“你報警啊!如果你不相信我就報警啊!”掛了電話,江湛又想起了那個冬天,夜深不斷地打電話和他說明真相時,情緒激烈地和他吵架時說的話。

可是,當時的江湛怎麼敢報警呢?如果……如果江母真的是因為夜深,江湛又該怎麼辦呢?難道真的要把她送進監牢嗎?

江湛不敢想。

當時他心裏很慌亂,隻顧著給母親尋醫問藥去了,又或者他隻是因為自己心裏已經認定是夜深的錯,所以,所以也從來沒想過要去看監控吧!

若是,若是當時報警了,肯定是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麵的吧!

婚禮後,江湛去了武漢,去了那家他和夜深曾去過的奶茶店。他在那麵貼滿便箋紙的牆壁上翻找了很久,終於看到了熟悉的筆跡,它們寫著:這世間,有人輕易可見的愛,如飛蛾撲火,成悲壯之美;這世間,有人輕易不可見的愛,如燭與燈火,為一人之光,蠟炬成灰,淚始幹。

看完這句話,江湛不禁悲從心來,歎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