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蕩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在旁人看來近乎瘋狂……甚至是愚昧的決定。
至少在這個靠坐在主帥帳子裏身著一身幹練黑袍的男人看來,她絕對瘋了。在聽聞士兵擠眉弄眼的彙報後,他彎起的嘴角裏有一絲惡作劇般的壞笑,揮手遣退了帳子裏的所有人,他甩開了享受麵前那道烤羊肉的心情,曲起膝,坐姿散漫地挑起眉梢,問道:“聽說你主動要求來伺候我?”
算不上大的帳子裏彌漫著羊肉的膻味,好些天沒吃過一頓飽飯的姚蕩呆呆地吞咽著口水,餓到發了昏,滿腦都想著先前端給爹他們的那兩碗紅燒肉,聽不見詢問聲,也看不見其他事物。
直到那道格外陰柔的嗓音又把話兒重複了遍,她才猝然驚回神,把頭壓得更低了,一副奴顏婢膝的模樣,咬著唇,被嚇得不敢吱聲,隻點了點頭。
從她不斷顫抖的雙肩看來,她是真的很害怕。男子挑了挑眉,嘴角微動,像是在強忍什麼,片刻後,再次問道:“你知道‘伺候’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
“哦?那說說看你打算怎麼伺候我。”
她被這話問得臉頰一陣臊紅,領兵打仗的人都那麼直率嗎?是打算要她怎麼答啊?姚蕩揪著眉,支吾了半天,最後一咬牙,豁出去了,“我怎麼知道!我又沒陪男人睡過!你想怎樣就怎樣,哪那麼多廢話,來吧!”
“……這、這就來?沒前奏?”顯然,被嚇到的不止是姚蕩。
前奏,是要做什麼的?沒有絲毫過往經驗的她,隻好幹瞪著眼,目光定定地落在地上,努力回想從前看過的那些小豔本。可那些個情到濃時自然發展而成的橋段,怎麼也沒法和現在這種情形聯係上。
“啊!”忽地想起了些事,她溢出一聲低叫,在懷裏摸索了半晌,掏出了個小瓷瓶,“有前奏,先吃藥,聽說男人吃了這藥丸會醉生夢死……”話兒才說了一半,當她自以為媚態十足地抬頭,衝上前,將那個小瓷瓶遞給靠坐在軟墊上的男人時,呆了,“你你你你你你你……”
“做什麼,見鬼了?”相較於她的驚訝,那男人則要冷靜得多。
“你怎麼會在這?!”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他好笑的反問。
“你不是吉祥賭坊裏那個管賬的書生嗎?對,沒錯,就是你,就連讓我寬限幾天還債都不肯的人,化成了灰我都認得!”她想起那一晚,他也是這種打扮,手段狠辣而果斷地把欽雲府的總管摔下樓。
可是吉祥賭坊不是被封了嗎,難道他沒事?就算沒事,他也沒可能會從琉陽跑來這邊關,還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屬於主帥的帳子裏。
一堆疑問齊齊冒出,她理不出頭緒,而對方也沒想給她答案。
“姚姑娘記性不錯。”他隻是含著一絲笑,敷衍似的丟出句算上誇讚的話,但很明顯他更感興趣的是姚蕩手裏那個瓶子,“這藥是做什麼的?”
“男、男、男、男人吃的……吃完會變得好厲害,你嚐嚐看啊,保準你這輩子都沒享受過。”不管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她想起了自己出現在這的目的,無論他究竟是誰,隻要是在這主帥帳裏,就是她的目標。
哄他,用女色誘他,讓他領略極致享受,然後再取他性命……看起來,這才是姚蕩主動要求獻身的目的。他變得有些興致盎然,很期待若是蘇步欽知道他把這女人逼到這一步了,會不會做出比她更瘋的事。
隻是眼下這種期待是不可能實現了,既然受人之托,他也隻好忠人之事,“哪來的?”
“贏來的,跟押解我們來閉關的小兵賭大小贏的。”他那副懷疑的模樣,讓姚蕩放柔了語調,愈加賣力的遊說,“真的是我贏來的,安全可靠,你看,少了好多顆了,那人自己有試過。我最近手氣好,贏的東西可多了,之前是你們吉祥賭坊的風水太妖邪!”
“嗯,信你。”他看起來很好說話,隻是沒想告訴姚蕩,不是賭坊風水太妖,也不是她賭術太爛,而是蘇步欽開那座賭坊的目的,本就打算一舉兩得,再籠絡各方消息的同時,斂那些貴族們的財,無論是誰,都不會有贏麵。但,信了她的說法是一回事,會不會跟她一樣笨就是另一回事了,“姚姑娘,你以為一個駐守邊關隨時要抗外敵騷擾的人,會笨到吃這來曆不明的藥丸?還是說,你以為你傾國傾城能徹底迷了男人的心智?又或者……你以為殺了主帥,亂了軍心,你還能全身而退?姚家就會有逃的機會?”
聞言,她麵色一白,齒關緊緊叩咬住下唇。很明顯,她一心隻想著逃,沒有多餘心思去縝密布局;又興許這些失敗的可能性她都想到了,但以她輸不怕的賭性,再危險的賭局隻要有贏麵,就一定要嚐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