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巫與妖
巫歌坐在青兮背上，臉色冷凝。
她廢了巫瑤的巫力，讓她變成了一個凡人，而且她當眾揭露了巫瑤的罪行，她身邊那群族人一定會把這些話原原本本地報告給巫宣。從此以後，巫瑤隻能當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小姐了。
“為什麼不斬草除根？”青兮道，“雖然她以後算是廢了，但以她的身份，完全可以退居幕後，照樣指使你們巫家族人替她賣命。”
“我相信哥哥。”巫歌淡淡道，“他很少讓我失望。”
“哥哥？叫得真親熱。”青兮滿心的嫉妒和恨意，脖子上的羽毛都奓了起來，瞬間成為一個龐大的毛球，“他還沒讓你失望？把你封印的時候，他不是也同意了嗎？”
“別生氣啦，你才是最重要的，隻有你從不讓我失望。”巫歌拍了拍青兮的背，瞬間讓青鳳渾身奓開的羽毛柔順地貼了下來，害羞地低著頭不說話。
巫歌也被自己的話肉麻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怎麼辦，自從和這隻蠢鳳凰在一起後，她發現自己的甜言蜜語居然張口就來！難道這個也會被傳染嗎？
忽然，地麵傳來一陣巨震。雖然巫歌和青兮身在天空，卻看到整座神女峰劇烈地顫抖著，好似地龍震動。無數族人從房屋內奔逃而出，在山峰上慌不擇路。
神女峰主殿之上，圍繞著玄鳳、白龍、黑蛟、大鵬以及混沌，各種顏色的光芒亂飛，掀起陣陣波動。
巫歌看著那群族人四散奔逃，就想往下跳，青兮卻叫了一聲：“你看！”
隻見從禁地的方向湧出了一大撥族人，每一個都是跟隨在嫡脈公子小姐身後的精英。他們一個個分散開來，指揮族人去別處避難，雖然混亂，卻顯得亂中有序。另有一部分族人四處遊走，追殺搗亂的大妖。由於這些人都是族中十分優秀的人物，不多時就有好幾隻大妖命喪巫山。
巫歌精神一振，喃喃道：“是巫宣！他趕來了！”
青兮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走，去主殿！”巫歌本想疏散四處奔逃的族人，見此情況就放了心。
青兮羽翼張開，很快飛到主殿附近。
主殿原本擁有巫山十二峰最龐大的建築群，美輪美奐，卻不失精致。大巫在主殿議事，嫡脈族人生活在其後的院落中。每當巫歌漫步在曲水長廊，便是一步一景。可是現在再看，原本鬱鬱蔥蔥的花草樹木盡數凋零，周圍建築也坍塌大半，令人心痛無比。
天空中的巨妖都現了原形，每一隻都遮天蔽日，周身圍繞著妖力所帶來的冰雪、雷霆和巨浪。而在下方，主殿院落內站了四十多個族人，共同施法阻擋，有的維持法陣，有的伺機攻擊，和這幾隻大妖展開廝殺。
在那群族人中央，站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目如鷹隼，正是這一代大巫。他手持權杖，口中喃喃念誦，令人戰栗的巫力緩緩凝聚，由於太過純淨，以至於再次展現出明亮的白光。大巫將這團白光向天空打去，那幾隻大妖紛紛躲避，不敢硬抗。
由於大鵬躲得慢了些，翅膀稍稍碰到那團白光，羽毛頓時紛紛落下，散落一地。
巫歌睜大了眼睛，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大巫出手，果然強大無比，就算是她，也不敢與他正麵交鋒。怪不得當年六翼妖王帶領一群大妖殺上巫山，雖殺得巫家措手不及，卻仍然失敗了。
再說巫宣也長成人了，雖然巫瑤被廢她被放棄，但巫宣在曆代嫡脈中都算是出類拔萃的，這一戰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
玄翎見到大鵬受傷，金色的眼瞳閃過一絲狂怒，張口吐出一團冰冷刺骨的海水，卻被法陣盡數擋下。那群維持法陣的族人一個個麵色慘白，有幾個還吐出了鮮血。
大巫怒聲道：“玄翎！昔日你殺我半數族人，我饒你一命將你封入禁地，誰知你還不知悔改！”
巨大的玄鳳發出瘋狂的笑聲：“我一直在悔改，悔改我當年為什麼沒有趕盡殺絕！你們巫家都是虛偽無恥之徒，嘴上說一套，背地裏做的卻是另一套！口蜜腹劍，表裏不一！”
大巫怒道：“這個時候還在血口噴人！納命來！”
玄翎不再多言，命令那群大妖全力攻擊法陣。忽然，十分隱蔽的方向出現一股強大無匹的巫力，將霧蒙蒙的天空映得雪亮，猶如離弦的箭向那幾隻大妖射來。
黑蛟被那道光打了個正著，當即口吐鮮血，從空中墜落在地。
“啊！是巫宣那個兔崽子！”混沌在天空中不住慘叫，他當年是被巫宣抓進去的，現在見到他，立刻感到一陣懼怕。
眾妖向角落看去，隻見那裏走出一個青年，劍眉秀目，宛如玉麵修羅，正是巫家大公子——巫宣。能一擊擊倒黑蛟的巫，天底下也就那麼幾個，可惜他想要再次凝聚出這麼強大的力量，短時間內怕是不行了。如果這位大公子身隕在此，巫家嫡脈豈不是絕後了？
想到這裏，玄翎閃過一絲嗜血的笑意，調轉方向向巫宣飛去。
巫宣嘴角也露出一絲冷笑，縱身跳入樹叢中。這地方全是巫家自己的法陣，他腳步輕快，瞬間不見了蹤影。玄翎撲了個空，越發狂躁?：“巫家人果然狡猾！我們全力攻擊法陣！”
一時間各種妖法盡數出現，統統砸在法陣上。沒幾下，那些維持法陣的族人紛紛吐出鮮血，一個個麵若金紙，全憑著一股毅力在支撐。
巫歌再也忍不住了，厲聲喊道：“住手！”
她在聲音裏運用了妖力，整個天空回蕩著她的聲音。玄翎動作一僵，陰森森地盯著巫歌，大巫等巫家族人也紛紛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隻見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隻華美的青鳳，背上坐著一個少女，正是被封印的巫歌。
族人們議論紛紛。
“是三小姐？”
“巫神在上，她身上還散著妖氣！難道是來報複的？”
“怪不得！這群妖從古至今都沒有跑出來過，三小姐一被封印，那群妖就逃了出來……”
那群族人滿腹懷疑，一時間議論聲此起彼伏。
大巫凝視著天空的少女，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在巫歌被封印的這段時間裏，他夜不能寐，反省自己是否太過不近人情。那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是什麼性子，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若說她對巫家不利，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可是誰讓她身負一半妖血呢？巫家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卻出了和妖生下的孽種，他身為大巫，必須做出表率，否則就要被天下人恥笑。可是他把她封印沒幾天，禁地內的大妖就紛紛出逃，都是……她的緣故嗎？
巫歌乘著青鳳來到那群大妖身邊，混沌叫道：“你也是來加入我們的嗎？”
“當然不是。”巫歌麵若寒霜，“我是來讓你們還我人情的。”
混沌肉團子似的臉上滿是詫異：“現在？”
巫歌道：“沒錯，在禁地內，若沒有我，你們是無法出來的。所以不論我說什麼，都希望你們不要拒絕。”
白龍、混沌和大鵬麵麵相覷，不知巫歌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白龍沉聲道：“你說吧。”
“那好，我希望你們停止攻打巫山，現在就離開這裏，回到你們的家鄉。”
白龍等大妖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看向玄翎。玄鳳璀璨的金瞳已經變幻為暗色，少年雌雄莫辨的嗓音充滿了冷意：“真不愧是巫家養的好女兒！”
巫歌臉色一僵，但還是繼續對那群大妖道：“雖然玄翎對你們有恩，但你們沒必要把命賠上，不是嗎？巫家底蘊極深，誰知有什麼底牌還沒有使出！快走吧，現在一切都來得及。”
白龍和大鵬等妖又是一陣沉默，似在遲疑。在眾妖下方，巫家族人們將這番話聽得真真切切。
真的是因為三小姐，這群妖才從禁地跑了出來？但是三小姐話裏話外，確實在幫著巫家的，在禁地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白龍第一個道：“可是……如果我們就這麼走了，玄翎兄他……”
他的話還沒說完，混沌就道：“那、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