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1 / 3)

“其實隻若點心味道好,是用何等材料製成又有什麼幹係呢?”易名揚說道。

圓桌上的點心比不得皇甫尋在宮中吃過的那些,但味道上,這不常吃的民間小點也半分不輸宮中佳肴。易名揚咬了一口聞喜餅,金色的酥餅瞬間用馥鬱的蔥香和火腿醇厚的口感喚醒了舌上的每一個味蕾,而他臉上也由衷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花晚晴定睛看向易名揚,看著看著竟有些癡了,為易名揚傾倒的心撲騰得更加厲害。易名揚的肯定讓她放下了所有不快,她做點心隻為他,所以隻要他的欣賞也足夠了。花晚晴嘴角偷偷上揚,害羞地垂著臉,像那朵開在枝頭的粉色桃花,花香四溢。

易名揚的溫和是拂過心房的春風,他的笑容甚至能讓花晚晴看到滿園的春色。女子一旦動情,在看向自己心儀的男人時總不自覺露的出最讓人動容的嬌羞,而這分美目無需言語也能將情思傳送。

易名揚有些躁,並不確定這是不是因花榮的目光造成的,但隻當花榮默默望他,他便似喝下了一碗甘露,由頭至尾舒暢萬分。

一旁,皇甫尋將一切看在了眼裏,並沒吱聲心中卻已被暗送秋波的畫麵駭倒。不出他的預料,易名揚果然是包庇了府中的廚子,但在易名揚臉上一閃而過的紅暈卻才是最讓皇甫尋吃驚的。

這兩人是當他不存在了麼,明顯的眼神任誰看了會看不出呢?皇甫尋放下筷子,盯著花晚晴若有所思。比起先前仰仗少爺寵幸不知規矩,他如今那抹熱切的目光才是皇甫尋最好奇的。

再度打量這小廚,皇甫尋無聲地笑,這般長相的小子丟在府裏明明更容易招人誤會。易名揚當真不知?若這廚子不是女子,他易名揚眼中的那份熱忱可就成了他嘴裏最不屑的性好男色了。

分明就是個女子嘛。皇甫尋正想喝茶,離桌最近的花晚晴便自然地為他倒上了一杯。雖花晚晴並不喜歡這身份不明的貴客,但下人該有的禮數她仍老實地遵循著。

她靠近了,皇甫尋得以更接近的觀察,包括她身上傳來些微暗香,此時他竟可清晰聞到。皇甫尋忍不住又睇了眼易名揚,對這真相,在這房中難道真的隻有他注意到了麼。他猜想易名揚並未察覺吧,隻一味把那對這廚子的過分關愛當作了習以為常、溫和待人的一部分。易名揚絲毫沒想過這跨越了界限的感情,分明就是男女間的情愫吸引麼?

是她的眼神出賣了她。

皇甫尋自若捧茶慢飲,目光停在她的身上。若非清楚看清,她望向易名揚時動情的雙眼,他也不敢如此確定他的想法。隻能說是這樣的眼神讓皇甫尋太記得了,甚至可以說,就是因這一記眼神,才叫他更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那樣癡癡地看向男人,眼裏滿是歡喜,可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錐心的疼。皇甫尋放下茶碗,因花晚晴眼裏閃動的情緒喚醒了他沉睡多年的記憶。那雙幹淨得可以看透靈魂的眼閃爍的情感越是單純炙熱,他便越覺得可笑。

這種單純的感情是沒有結果的,皇甫尋雙手交握放在唇下,璀璨的黑眸中說著一個故事但又這般無聲無息。無形間那熟悉的身影與身旁小廚子驀然重疊,曾幾何皇甫尋也是見過這樣的眼神的,也曾被這樣的眼神給打動過。

終於從花晚晴愛慕的眼神中抽身而出的易名揚正欲於皇甫尋搭話,但他似乎在皇甫尋的臉上尋到了什麼。易名揚側身,當他目光重新投於皇甫尋時,皇甫尋卻因過分關注花榮而忘了他這朋友的存在。皇甫尋的異樣連遲鈍的雲歌也察覺到了,雲歌不便說卻用眼神提醒了那還渾然不知的花榮。

忽然成了目光交集的中心花晚晴這才意識了過來,她收回了她放肆的愛慕,疑惑又小心翼翼的偷瞟了皇甫尋一眼。不曾記憶出錯的話,她並沒做過什麼讓皇甫尋特別生氣的事兒,但為何他卻要一直盯著她呢?皇甫尋的目光明顯得讓花晚晴尷尬,全身似被螞蟻啃食。

她不安地搓了搓手又不安地搓了搓鼻子,可怎麼的都不敢再看向皇甫尋。

他那雙眼與少爺相差極大,同樣都是叫她心跳加速的目光,他帶來的卻隻有無名的不安,像是要把她看透似的。

花晚晴的忐忑易名揚是看了出來,但他的心頭的不痛快卻又說不出是為何。因他完全不該在意皇甫尋是用怎樣的目光打量他府上的一個小廝的,但那樣的眼神卻的確叫他越來越坐立難耐。

“花榮。”易名揚突然開口,“一會兒我會讓雲歌將食具送回廚房,你現在就可以下去了。”

一改前時的溫和,少爺情緒的多變讓花晚晴有些錯愕,她怔忡了好一小會兒才點了點頭,帶著低落的心情佝僂著身體,有氣無力地踏出了房門。

雲歌投來的同情目光讓她心中更不好受,她一直以為少爺多少是有些喜歡她的,就算不是男女的喜歡她也曾為之興奮不已。

或是她太放肆了?

花晚晴扶著樓梯沉重地邁著步子,無論是言語還是行為她都讓少爺的貴客討厭她?又所以少爺才突然變得這麼冷冰冰的?那如今,少爺不想讓她待在房裏,是不是少爺以後都不想再見到她了。

她胡思亂想,那紛亂的思緒叫她頭疼,她哪裏知道與少爺接觸後,這原先都不存在的顧慮卻幾乎快要將她壓趴了。

出了冠雲樓,不舍的看了看那扇敞開的窗戶。

“一開始就是我的多想呢。”

花晚晴苦笑著安慰自己,深深又伸了一個懶腰。

對她來說,恢複到之前不被關注的狀態難道不是她一直渴望的麼。

“我先走了。”

在花晚晴離開冠雲樓後不久,皇甫尋亦突然告辭,接過雲歌遞來的大氂便舉步就要離開。

“不再吃些點心麼,還是真嫌我府裏的廚子手藝不好?”

皇甫尋愕然,易名揚的詭異的口吻怪得叫他無法適應,他哭笑不能地轉過臉,“先前是你自顧自的稱自家廚子手藝高,現在怎的又突然沒了自信?”

“不是沒自信,而是這天光大亮,料想你也沒有更好的去處。”

皇甫尋低笑,在易名揚眼裏他難道就是那隻會尋花問柳的男人?“我已有兩天沒有回府,再不回去怕是老爹都要跑到皇上那兒叫苦了。”

“王爺該不會當真以為你這小子,會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打理朝務上吧?以你的性子分明是三天不玩就會叫苦不迭的。”皇甫尋的名聲在花街柳巷眾人皆知,但因他特殊的貴族身份以及他出色的個人能力,京師中也無人敢對此有所置喙。

“若說好玩之地,易府就是,但你易大公子哪有那麼多時間陪我浪費,那疊厚得嚇人的本子你不是還得看完麼?”皇甫尋瞥了眼書桌上的賬本,哪次造訪易名揚不是埋頭於賬本中的?要不是這特別廚子的出現,易名揚恐怕也不會有閑情同他一塊喝茶聊天了好半會兒。“還是你在邀我,難不成你府上還有什麼更好玩的東西?”

聞言,易名揚哧笑了聲,皇甫尋那方故意裝出的暗昧讓他的眼睛斂得細長,也因而更顯妖媚了。雲歌看向主子,被主子與皇甫尋間流轉的暗波嚇得不敢吭氣。外頭雖再瘋傳,但雲歌從未真正見過、聽過。

雲歌詫異地開著口,今日難不成是讓他撞上了——哦,難怪少爺會對花榮另眼相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