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1 / 3)

“我不在乎你是誰,也不在乎你是男的還是女的,但從今日起你最好記得我的身份。”

花晚晴疑惑抬頭,在皇甫尋始終不肯放手後也懶於再掙紮。另一方麵則是出於防患於未然的考量,以防皇甫尋以此為由,再對她做出更不規矩的動作。

“記好,我隻說一次。”

皇甫尋認真的態度讓花晚晴百思不得其解,他用雙手將她的小臉固定在了眼前,注視著那雙曾叫他動容的眼眸,用似醇香酒釀的嗓音輕輕說著,“我是你家少爺的摯友,也是信王府的世子,但更重要的是,從今往後我要做你的主人。”

花晚晴一怔,弄不清那人嘴裏的“主人”一詞意欲為何,但她的手腳已因這男人冷漠的語調漸漸發涼,看到他的笑臉時,都會讓她不寒而栗。

“放心,我絕不會揭穿你的身份,要不就不好玩了。權當是個遊戲,所以我暫時容許你留在易府。”

一霎,花晚晴遲鈍得才反應了過來,他是要將她當作玩物?!思及此她舌頭好似被震驚的消息打上了結。玩物?她不過是普通的女子,就算是玩物,他也不該挑上她的。

看到花晚晴煞白的臉,皇甫尋心滿意足地鬆開了手。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又半側過身子繼續說道,“要知把玩物放在別人府裏可是別有一番滋味,你最好也給我乖乖聽話,不要嚐試對別人亂說什麼,尤其是你家少爺。”

花晚晴心中猛然一跳,想起少爺又想到今日種種,難以抑製的傷感立即繚繞心頭。她垂著眼悶悶地聽著皇甫尋所有的吩咐,無力再去抗辯什麼。她隻是一個下人,而少爺就算再好心也不會去聽信她的話。

“還有最後一點。”就要離開時皇甫尋忽然又調轉回頭,於廊邊看著那似被釘在了地上的花晚晴,口吻嚴肅了起來。“即便你隻是個玩物,我也不能容忍我的玩物用眼神去勾引別的男人,在我玩膩之前你務必要記牢這點。”

花晚晴跌坐於廊道上驀然地眺著皇甫尋離去的背影,這一個跟自己八竿子打不上關係的男人卻為何突然要將她拉入這莫名其妙的漩渦呢。

勾引?!她什麼時候勾引過男人?對少爺來說,她花晚晴頂多就是個廚子,並且還是男子的身份。再者,少爺對她的好也隻是一貫對下人的態度,而她也清楚無論她怎樣熱忱地看向少爺,無論她的心情如何的澎湃,那也都隻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花晚晴不停地琢磨著“玩物”一詞,這個陌生的詞眼讓她十分苦惱。她抱膝坐於長廊,將臉埋在了雙膝間,眼角卻悄悄地淌出了細流。從小鎮到京城,她吃過許多苦,甚至差點兒餓死在路邊,但淚水卻從沒因吃苦而流淌過。仿佛自那世子出現後,生活便立即變成了一場噩夢。像是那醞釀了多時的暴風雨,突然間就電閃雷鳴了。

最可悲的是——花晚晴胡亂地用衣袖抹去眼淚,她能做到的也卻隻有默不作聲地任由雨打風。而這浮生世事、人間眾相裏,微不足道的她隻是一片人微言輕的“浮萍”,又哪還能奢望去主宰自己的命運?

時光荏苒。

似剛過了雨水,驚蟄就不經意到了。

花晚晴望向窗外,窗外有的隻是熬過了寒冬的樹枝。曾一度光禿禿的枝椏,現在都抽出了嫩芽,仿佛是綠意與生命隨著春風的到來,又再度回到了這世上。

若她待在村裏,她或許看到的是田間地頭一派忙碌的景象;又或她沒離開小鎮,當她推窗時,她看到的該是那舉著油紙傘,匆匆低頭穿過濕淋淋的小道的那一個個背影。

深宅大院中好似能讓人感到時光變遷的,隻剩下了那枯榮交替的樹木還有漸漸回溫的氣候。曾一度停下了腳步的積雪於暖春中化作了生之水,點點滴滴喚醒了一園子沉睡了一整個冬日的植物。

天已入夜,但隻要站在窗邊花晚晴還是能嗅到園裏的每一點生機。那些萌動的萬物將它們的氣息融入了春風裏,隨著夜雨的滴落,在每個觀雨客的心坎中幽幽蕩出了一片漣漪。

幾日前雲歌突然告了假,說是家裏老人病重,想回家送老人一程,少爺很爽快地答應了。雲歌走後,少爺身邊沒了人伺候,隻是少爺卻沒讓別的小廝前來接替雲歌。以至在這春雨淅淅瀝瀝的夜裏,冠雲樓中就剩下了她與少爺兩人。

花晚晴搬了張凳子坐在窗邊,默不作聲地望向書桌旁那低著頭,打理著賬本的易名揚。每日送來點心後,她都會耐心地等待易名揚完成手頭上的工作,然後等他用完了點心才又收拾了食具回到廚房裏。

“少爺是要用茶麼?”

當易名揚抬頭時花晚晴已捧著一杯溫度剛好的茶水侯在了書桌邊。她雙手捧著青瓷茶杯,燭火清晰地映照在她臉上,從眼睛到嘴唇,花晚晴臉上的每一處好似都在燭光中散發著花的香氣。

易名揚伸手接過了杯子,溫和地笑了笑。雖是不經意的碰觸,但當兩人指端輕輕相觸時,他們的臉上都快速地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紅暈。

“會很悶麼?”

花晚晴搖了搖頭,接過喝盡的茶杯安分地又回到了窗邊。她發現易名揚桌上還餘下了一兩本賬目,便猜想那溫在小爐上的點心或還得花些時間才能等到它們的主人。

事實上她又怎會感到悶呢,能坐在一旁靜靜看上易名揚一晚上花晚晴就很心滿意足了。盡管她仍是沒有機會說出心意,可在靜默的相處中,她對易名揚的情誼也似乎越來越濃。

如從來沒遇上叫皇甫尋的男人,現在的花晚晴該感覺很幸福吧?她隻是看著易名揚的臉,但每當此刻耳邊總會響起皇甫尋的警告。已將近快有兩月,花晚晴對皇甫尋的厭惡卻沒一絲絲改善。

好在皇甫尋不算太閑,也不常來易府走動,但每當皇甫尋到來,花晚晴迎來的便隻有無盡的噩夢。他愛於人前冷不丁的訕笑,他愛在旁人不注意時對她動手動腳,他愛到廚房裏頤指氣使地指揮她做這兒做那兒。然而最讓花晚晴不安的,卻是皇甫尋總愛當易名揚在場時,偷偷趁著易名揚不察之際將她親昵地攬入懷裏。

好幾次花晚晴都以為她就要被易名揚發現了,可當易名揚狐疑地問到她為何總會滿麵通紅的原因時,她卻隻能呐呐地解釋那是因身體不好。相較她的尷尬,一旁笑得燦爛的皇甫尋就更顯得可惡了。

不知什麼緣故皇甫尋近日都未來府上走動,可就算沒見到皇甫尋,花晚晴的內心卻依舊無法平靜。從凳子上站起,她皺著眉來回於圓桌與窗台間走動。皇甫尋明明答應過不會揭穿她的身份,但他卻叫他府裏的下人光天白日大咧咧地就給她送來了女人才用的胭脂。

花晚晴憂心地咬著指頭,皇甫尋的陰影幾乎無所不在,當他不出現時花晚晴反倒才會更擔心他背地裏又做出什麼叫她措手不及的事來。

“花榮,你沒事兒吧?”

易名揚終於舍得放下賬本,起身往圓桌邊走來。花晚晴拚命搖頭,但一旦想起了皇甫尋,她卻怎麼笑不出來了。見易名揚合上了賬本,花晚晴立即為易名揚擺好了食具,隨後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不敢再將她的心思誠然地擺在臉上。

“這些日子是讓你太累了麼,要不你怎會這般心神不寧?”

花晚晴欲言又止,眉頭糾結在了一塊兒。“回少爺,我做的都是些輕鬆活兒,哪裏會累人呢?”

易名揚半側過身去,定睛瞧著花晚晴。桌上琳琅噴香的點心都不及花榮更叫他上心,隻當她一蹙眉他心裏就不由一亂。“可你的樣子分明是有心事,這圓桌到窗台不過幾步的距離,你卻已來回走了數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