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信其無

——卡爾·薩根

科學要求最強有力和最不妥協的懷疑主義,完全錯誤的想法占據了極大的空間,惟一能將麥子從麥殼中篩出來的方法是批判性的實驗和分析。如果你的頭腦開放到了盲從的程度而沒有一點懷疑的想法,那麼你就無法區分有前途的想法和毫無價值的想法。不加批判地接受別人提出的每一個概念、想法和假設等於是一無所知。許多想法是彼此衝突的,辨別的方法要通過懷疑性的調查來實現,而某些想法確實好於別的想法。

科學的成功就在於這兩種思維方式的明智混合。好的科學家是兩種思維方式都具備的。在獨處時,在自言自語時,他們產生了許多新想法並係統地加以批判,其中的大多數想法永遠不會對世界公開。隻有那些通過了嚴格自我過濾的想法才被公開出來,接受科學界其他人士的批判。

由於將這種固執的批評和自我批評以及實驗,作為各種假設之間爭論的仲裁手段,許多科學家在大膽的設想即將來臨時仍然缺乏自信,對奇跡的親身感受不願過多地評述。這很遺憾,因為恰恰是這個少有的狂喜時刻,使科學工作揭開了神秘的麵紗而顯得更人性化。

完全頭腦開放或懷疑一切的人是不存在的,我們必須在某處確立一個界限。一條中國古代諺語建議:“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是這來自於一個極度保守的社會,在那裏重視穩定甚於重視自由。我相信,大多數科學家會說,“寧可信其無,不可信其有”。但是做到哪一點都不容易。負責的、全麵的、嚴格的懷疑主義要求一種通過實踐和訓練才能掌握的堅固的思維習慣。輕信——我想這裏有一個更好的詞是“開放”或好奇——同樣不容易做到。如果我們真的對物理學的、社會學的或任何別的什麼組織的反直覺的想法開放我們的頭腦,我們就必須對那些思想做到知其所有,因為接受我們不理解的主張毫無意義。

懷疑主義和好奇都需要磨煉和實踐的技巧。在學生們的頭腦中,使它們和諧聯姻應該成為公共教育的基本目標。這種家庭式的幸福是我願意在媒體或電視上看到的。人們真的在創造融合——充滿好奇、寬容地對待每一個見解,除非有好的理由,否則對任何想法都予以考慮。而同時,作為第二個特性,要求證據符合嚴格的標準——而且這些標準在應用於他們珍視的觀點時,嚴格程度至少應等同於與評判他們企圖不受懲罰地拒絕觀點時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