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與天牢結下孽緣(2 / 3)

“嗬。”楚成功冷笑,“能從鄭相手上到朕這兒的奏折就壓根不是什麼大事,不看也罷。”石公公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楚成功心裏就窩火。他早晚要把野心勃勃的鄭棠連老底都端了。

楚成功的一隻腳已經邁出了殿門,突然又縮了回來:“你也跟著。”若是把石公公留在宮中,他定會去向太後通風報信,這不是橫生枝節嗎?

顛簸的馬車上,楚成功突然問道:“你究竟是為何一心一意地跟著太後?”

石公公愣住了,左右皇上也算是他的半個主子,許久後才回答:“太後於奴才有救命之恩。”

楚成功“哦”了一聲:“所以你也甘願為此假裝與淳親王接近?”

石公公坐在馬車的末位,隻笑笑,沒再回答。他一開始假裝從了淳親王套取消息卻不是為著眼前這位小皇帝考慮,而是為了幫助太後扶持七皇子登上皇位。誰知道後來卻是因為奪嫡鬧出了那樣的陣仗來,八個皇子是接二連三地跟隨先帝一並去了,而他卻也順其自然地留在了淳親王的身邊,以免淳親王對皇上有所不利。

倚紅樓的飛簷已經隱約可見。

石公公仍是有些猶豫:“皇上,這妓院……回頭朝中的大臣們知道了,可又要責罰您的不是了。”

楚成功也不是沒來過這煙花之地,但卻故意刺激石公公,隻推說道:“到那時就把責任推給你好了,就說是大內總管你為著讓我解悶兒,騙我來這倚紅樓消遣消遣。”

石公公哭笑不得:“皇上,奴才可是……太監哪!”

楚成功不理會他,率先下了車。一進門便有龜奴迎上前來:“公子。”

楚成功把一錠金子塞進了龜奴的手裏:“李妍。”

龜奴笑嗬嗬地道:“公子請。”

李妍正百無聊賴地唱著小曲兒,聽人通傳有客人來了,也不起身,照舊彈著琴、哼唱著小曲,目光迷離。在倚紅樓,也隻有她有這樣的資格不對客人笑臉相迎,客人卻還要巴巴兒地來倒貼她的冷臉。

楚成功突然拍了拍手:“唱得好。”

李妍一聽是個陌生的聲音,轉過頭一瞧,幾乎嚇得魂飛魄散。這人可不就是在公堂之上見到過的皇上嗎?

李妍忙不迭地跪下了。

楚成功也不讓她起身,自己倒了杯茶水,淡淡地說道:“咱們也算是有過一麵之緣。”

李妍跪得恭敬:“公堂之上的一麵之緣讓民女好生惶恐。”

楚成功擺擺手:“朕曾喬裝打扮來過這兒,那時聽了姑娘的一席話,心裏舒坦得多。”

李妍“哦”了一聲,她每日迎來送往,哪會記得究竟有誰來過。

楚成功則繼續淡淡地說道:“那時,朕便是聽了姑娘的勸誡,開始正視自己對唐慕白的感情。可現在……”

李妍不敢搭話。可現在,也是她的證詞把唐慕白送進了大牢。

楚成功的手指輕輕地叩著桌麵:“昨晚唐慕白還對朕說過,李妍李姑娘是她的朋友,朕卻隻想知道這朋友的麵具之下究竟藏的是什麼心思?”

李妍依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楚成功頓了頓說道:“唐慕白自己都不知道的未婚夫,怎的到了李姑娘嘴裏就成了李成蹊了呢?”

李妍淺笑著開了口:“興許唐慕白是騙您呢?”

楚成功盯緊了李妍:“她那樣的腦筋,你以為她撒個謊沒人看得穿嗎?”

李妍這一下倒沒法子堵住楚成功的嘴了,跪得雙腿都有些麻了,卻也不敢起身。

楚成功丟出了一袋金子:“你是為這個?”他實在是想不出一名風塵女子除去這些身外之物還有什麼好圖謀的。他把金子往李妍那邊推了推,“朕也不一定非要知道你身後的人是誰,隻要你去改了證詞便好。”

李妍則說:“改不改證詞又當如何,唐慕白有婚約是事實,她也的確是犯了欺君之罪。”

楚成功卻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改了證詞,朕自當有法子給唐慕白翻案。”

李妍一言不發。

楚成功則站起身:“也罷,你既不說,朕也不勉強。隻需去找老鴇問一問你近日的客人,再逐一排查便好。”

李妍突然沒頭沒尾地說道:“我不是為了金子,不是。”

楚成功卻隻剩下一個背影:“管你為了什麼,她拿你當朋友,你卻這樣待她。朕為她不值。”

“求皇上為我做主。”李妍一下一下地磕著響頭。

楚成功又退了回來:“做什麼主?”

李妍猶豫再三,終於開口說道:“為家父李越平反。”

“李越?”楚成功退了回來,掩上了屋門,狐疑地問道。

“家父原是大理寺正,在八子奪嫡之亂中受牽連,被投入天牢,羞辱致死。我這才淪落風塵,從此孤苦無依。”不過是雲淡風輕的幾句話,說出口後,李妍心上的傷口鮮血淋漓。

楚成功彼時才從玉女峰上下來,京城中早已是衝天的血腥味,刺鼻無比,令人反胃。八子奪嫡中,死去的不僅僅是他的八個哥哥,還有朝中一些迫不及待地已經站了隊的大臣們。

楚成功頓了頓才問:“你的父親為何被判了死罪?”

李妍憶起往事,早已泣不成聲:“父親堅持皇位該由嫡長子繼承,被風頭正勁的七皇子尋了個由頭塞進了大牢,從此再也沒出來過。”

楚成功這下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轉而問道:“這與你給李成蹊做偽證有何關係?”

李妍的臉上有些發燙:“李公子找到我,說我若是願意出麵作證,他可以幫我為父親平反。可這一晃好幾日過去了,李公子那頭卻是沒了信兒。我……我並不想為難唐慕白。”

楚成功冷笑。她不想為難唐慕白,唐慕白卻是因為她的證詞才進了大牢。他問道:“那這李成蹊究竟是何人?”

李妍搖搖頭:“我隻知他是一名富商。”

楚成功歎口氣,若真是為了唐慕白,李成蹊想必不會這樣犯渾來狀告皇上,所以這李成蹊一定也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才是。

楚成功對李妍說道:“你去找人告訴李成蹊,就說他若是再不現身,你便要將事情的真相說出去。”

李妍沒動彈。

楚成功淡淡地說道:“你寧願相信一個商人能為你平反,也不相信堂堂一朝國君能為你的父親正名嗎?”

李妍的麵色變了又變,拉開門喚來一名龜奴囑咐了幾句。

楚成功環視了一眼這間屋子,指了指床榻:“朕會躲在那兒,你隻管想法子套一套他的話。朕想知道這李成蹊背後可有什麼人。”楚成功二話不說地爬上了李妍的床榻,石公公一個太監也隻得硬著頭皮跟上。

床幔輕垂,脂粉味正濃,楚成功與石公公屏住了呼吸躲在其中。

李成蹊來得也快,朝著李妍道歉道:“讓姑娘心焦了。在下最近有些忙。”

李妍在風月場上待久了,慣會與男人相處,隻嬌滴滴地說道:“再忙,公子答應過我的事,也該辦到才是。否則……嗬,公子你也知道,這倚紅樓來往的也都是些大人物,隻消我放話出去,這事兒可就不一樣了。”

李成蹊也不像是被威脅到了的樣子,隻淡定地笑道:“姑娘與我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現在唐慕白犯的是欺君之罪,姑娘若是自己翻了供詞,犯的可也是欺君之罪,姑娘不妨想想清楚。”

李妍這下倒沒話可以應對了,隻得喝杯茶潤了潤嗓子。

李成蹊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在下答應過姑娘的事一定會辦到,姑娘也還請放心。”

李妍沒再挽留他,待他走後,隻無奈地對楚成功說道:“我……唉……”

楚成功擺擺手,自行離開。才上馬車他就踢了一腳石公公:“去查查這人在京城的動靜。”

石公公深知太後一定會想借此案的機會了結了唐慕白這人,並不十分樂意去調查李成蹊的動靜。

楚成功揚言道:“若是讓朕得知你並不盡心,小心朕辦了你。”

石公公再不樂意也隻得去了,回來後也隻說李成蹊近來生意上有些難處,正在京城打通關係周旋。

“生意上有難處?”楚成功問道。

石公公點點頭。

“可打聽到了有何難處?”若是得知李成蹊在生意上有何難處,如此一來便可以順藤摸瓜查出李成蹊背後的人。

“沒有。”

楚成功半信半疑地看著石公公。石公公倒也沒說假話,隻是他打心底裏並不希望楚成功再繼續追查下去。

楚成功也能明白石公公的心思,一時間身邊也沒有趁手的人可用,不由得犯了難。他突然記起了仍被關在大牢裏的秦楓。

秦楓隻以為楚成功來仍是追問八子奪嫡之亂,隻淡淡地諷刺道:“皇上還是作罷吧,憑你問什麼,我都不會說的。若是王爺希望你知道,自然會在死前說出實話;王爺既然不想你知道,我也不會吐出一個字來。”

“不。”楚成功遠遠地站在牢房之外,守衛都已經被他打發走了,“你可想活著走出去?”

秦楓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楚成功。從淳親王自刎的那一刻起,秦楓就已經抱定了必死的信念。

楚成功搓了搓雙手:“朕聽說你的妻小仍在老家,不想回去與他們團聚嗎?”

秦楓一言不發。他當初背井離鄉,遠上京城,淳親王待他有知遇之恩,於是他投桃報李,從此跟隨了淳親王,原以為會闖出一番天地來,誰知道卻是階下囚的命。淳親王待自己一向不薄,所以他打算誓死追隨王爺,可若是能有機會回家鄉頤養天年,卻也不是非要以死明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