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許才抿了一小口,就知道這酒烈的很,而且應該出自一個他很熟悉的地方。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的這兩姐妹。
“姐,老爸電話裏還跟你說什麼啊?”
卿艾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酒,像喝白開水似地往嘴裏倒。
楚許看得眼皮直跳。
“他說你要他帶的CD就買到一半,還一半叫你夢裏去淘去。”
“就知道那老頭辦事不利!”
“你說什麼?”
姐姐冷冷的目光飄過來,她手裏的杯子晃了一晃。
“我說,今天這菜燒得真好吃啊。送菜的那家老頭生意做的……不錯。”
她努力扯著笑容,真是禍從口出啊。
“卿艾,你這酒哪裏買的?怎麼是藍色的?”
卿晴好奇地拿起酒瓶,她雖然不沾酒,但是對這包裝奇特的酒瓶也甚是感興趣的樣子。
“啊……這是……水果酒,水果酒,對,新款的!”
蠻別致的,卿晴心想,順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卿艾的眼望直了——
“你怎麼不吃?”
卿艾這才大喘氣,姐姐把頭別向了一邊的楚許。
“不合你口味?”
楚許還是不語。
“你要走現在就可以走。”卿晴忽地站了起身,高挑的個子給卿艾頭上撂了一重陰影。
“我去衝個澡。”楚許也跟著起身,眼睛定定地望進她的眼。
卿晴直覺心跳不已。
他就要走了不是嗎?她有些失落地想,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忿忿地一口倒進嘴裏。
“晃當”,卿艾的杯子失手砸到了地上。
剛走上樓梯的楚許聽到聲音,連忙跑下樓,“怎麼回事?”
隻見卿晴捂著胸口,她感到胃在劇烈翻滾著,彎著腰,朝著地板,想吐又吐不出來的難熬。
“姐,姐!”卿艾害怕地上去扶她,卻被硬生生地推開。
“你好樣的,敢藏酒……還……陷害我!”卿晴斷斷續續說著,一雙溫熱的大手靠上她的杯,輕輕拍著,她回頭,是楚許。
他的眼裏,好象寫著一些叫心疼的東西——她來不及細想,又是一陣翻滾的嘔吐感覺,一下子都立不穩,跌進了一副寬廣的胸膛。
“我,我想……吐。”她的意識已經燒了起來,眼前的畫麵天旋地轉。
“姐……”卿艾急地眼淚都出來了。
楚許見她這樣,也慌了起來,“我帶她去廁所裏吐。”話落,便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意外的,她的身體如此輕盈。
卿晴直覺身體飛了起來般,幾乎,都可以聽到他的心跳頻率。
她強忍著模糊的意識回過頭,對著卿艾,“這事……我和你沒完。”
啊……卿艾頓時癱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心想這下天塌下來也沒人能救她了。
“卿晴,卿晴。”
他將她放下,卿晴立即對著馬桶一陣狂吐。
楚許皺眉,想不到她對酒精的東西反應那麼大。
“我替你倒杯水。”
他轉身走出浴室。卿晴吐完了覺得大腦燒的厲害,轉過頭,一腳跨進了浴缸,蓮蓬頭大開冷水,刷刷地從頭衝到腳底的涼。
楚許端著杯子,走進來,聽到連綿的水聲,就知道不好了。
“卿晴!”他立即衝上前,關了蓮蓬頭,“喝這個酒不能衝冷水的!”
“我不要!”她隻覺渾身滾燙滾燙的,掙紮著和他搶著開冷水的開關。
“死丫頭,她不知道彼岸花不能隨便給人喝嗎?”他這才想起方才卿艾過度緊張的神經表情。
“你放手!”卿晴手上一使勁,給楚許的手臂勒出一道紅痕。
楚許吃痛地朝手上望了一眼,順著目光看到她手背上深淺不一的那個齒痕,禁不住笑道,“你發起酒瘋來真可怕。”
“才不!”她放棄了和他爭搶開關的手,抬手勾起他的脖子,“你放手不?”
他抬眼,卿晴的眼睛裏燃了火般地望著自己,“別這樣看我,卿晴。”
她怔怔的,眼睛微眯,像個孩子一般,大笑了起來。
“別鬧了,”他看著她這一身濕透的衣服,她的頭發濕漉漉地緊貼著她的脖子、肩膀,勾勒出完好的身體曲線。她光潔的手臂還是死硬地拽著他的脖子不肯放。他的目光不由轉向深沉,“換套幹的衣服去睡吧,一覺睡醒酒勁就過去了。”
“不要。”她倔強地貼近他的胸膛,眼睛衝他眨著,“你好高。”
楚許迷失在她迷醉般的眉眼裏,一股冷水砰地自他們的頭頂衝下,卿晴不知何時打開的蓮蓬頭。
“你——”
“哈哈!”冷水順著他的額頭流到自己的鼻尖,卿晴抬頭,閉上眼,吻上了他好看的薄唇。
第二次遭遇非禮的楚許愣在她忽然遞上的熱情中,柔軟而又溫暖的身體磨蹭著他,理智已經接近崩潰邊緣。
“卿晴。”他低啞地叫著她的名字。
她移開他的唇,迷蒙的眼透著水光望著他。
“楚許,不要走,好不好?”
下一秒,他再也無法抑製地抱著她,瘋狂地在噴灑著冷水的蓮蓬頭下,激烈親吻。
“我不會走的,傻卿晴。”
他拿了條幹毛巾,擦擦她的腦袋,隻見她呢喃地叫著自己的名字,眼睛卻不爭氣地合了起來。
累了吧,他溫柔地替她揉揉太陽穴,上次喝醉也是的,頭疼了整整一個禮拜……這次居然還自己找罪受,卿家的女孩,真是永遠都摸不透她們的想法。
他將她自浴缸裏抱了出來,細心地擦幹身體,抱回她自己的房間,平穩地放在床上。
“總算去掉一身酒味了。”
他無奈地笑笑,卿晴的手始終抓著他的衣袖,牢牢不肯放。
“楚許……你走好不好?”
“嗯?卿晴你說什麼?”
他怕沒聽清楚,俯身靠近她的嘴邊。
“我不管畫誰,眼裏都隻會看見你的樣子……我怕,我再也不會畫畫了。”
“我不會走的,卿晴,你聽好,無論你怎麼趕我都沒用。”
楚許摸摸她滾燙的額頭,這才確定她是真的睡著了。
年底的發表會在即,他望了眼床上熟睡的人兒,卿晴,如果我突然消失一陣,你會不會忘了我?
會不會,卿晴?他不放心地低頭親吻著她光滑的臉頰。
小荷才露尖尖角。
卿艾迷迷忽忽醒來,睜眼,一張特寫的大臉放在眼前。
“哇!”她毫不留情地一聲尖叫。
米蘇捂著耳朵痛苦萬分。
“緹拉,你老那麼咋呼,聲帶要扯壞的。”
“誰叫你那麼鬼鬼祟祟,偷看本小姐迷人的睡姿。”
她抱起了枕頭,身上一套粉色米奇的睡衣,煞是可愛。
“PUB裏秀色可餐的美女一堆等著我,我會無聊到來看你這麼個連發育都沒發好的丫頭?”
米蘇背著把吉他,風塵仆仆的樣子。
奇怪的是,卿艾這次沒有動手也沒回口,隻是怪異地看了他一眼,抱著枕頭又轉過身,呼呼地睡去。
“喂!”他頗不甘心地再搖搖她。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睡?”
“誰像你,夜出早歸的……難得一個周末,你別來吵我。”她呢喃地說著。
“卿艾……怎麼你最近都窩到閣樓裏來了?”
“楚許那家夥就那麼跑人了……剩下孤苦無依的小姑娘我忍受姐姐的荼毒,我能不躲嗎?”
米蘇放下了肩上的吉他,替她把毯子撂過肩膀。
“你姐姐好象也沒什麼啊,也許,她看得比較開吧。”
那天,隔壁房裏的男人突然背著包走出門。他也沒多想,隻是這一出去,人就沒再回來過。連張紙條都沒留,這也難怪卿艾氣得罵光了他的祖宗三代。
“你不懂,就是沒什麼才可怕……暴風雨來前不都是平靜得要死的嘛。”
“那你也不能老窩我這裏啊,好歹我也一男的,這孤男寡女的……”
這下,枕頭準確無誤地砸上了他那張可惡的嘴。
“朋友有難,你不拔刀相助就算了,還這麼急著把我往外轟,米蘇,你他媽的就不是一男人!”
卿艾坐起身,小腦袋清醒了許多。
“緹拉,”米蘇接過枕頭,冷靜地放在一邊,“我琢磨著你姐有件事做的很對。”
“啊?”
難得米蘇沒有嬉皮笑臉的,她倒不習慣了,發到一半的火氣硬生生滅了去。
“女孩子嘴裏真的不適合冒粗口。”
“關你什麼事?!”她不悅地別開眼。
“你老是不分白天黑夜的,竄我這裏,占我的床,把我轟到睡地板……你當真對自己的魅力那麼沒自信?”
“我是對姐姐的暴力太有自信了……”卿艾輕歎一聲,故意避開米蘇的問題。
米蘇輕歎一聲,起身,又拿起吉他。
“喂,你去哪裏?”卿艾叫住他,“不是才下班嗎?賺錢也沒見你那麼不要命的呀?”
“我總不能來賴你家吧?再說,你一賊婆娘房租收那麼貴,還真當你家五星級賓館了不成?”
卿艾這下有點不好意思了,“那……你也不能那麼沒日沒夜的呀,人家賣身的都沒你那麼勤快。”
“這話倒提醒我了,沒準我這條件做個牛郎的還挺吃香。”
“米蘇!”她意正嚴詞地衝他喊道。
“我可警告你了,你外邊幹什麼不打緊,別帶什麼不幹不淨的病回來!”
“我聽著你那口氣,蠻像電視劇裏那些怕老公采野花的黃臉婆,哈哈!”
卿艾這下真火了,掀掉毯子,連拖鞋也懶得套了,直接朝他衝過去拳打腳踢。
“好了好了,”被她踹了幾腳,米蘇借著身材上的優勢抓住了她誓不罷休的小爪子,“別抓臉,靠這個吃飯的。”
她又要撂起一腳,隻見米蘇馬上摟住她的小腰,身子一斜,這腳正好踹偏。
“我說你,怎麼一進自己家門都成一小瘋子了?”
“姑奶奶我哪裏都這個樣,你快放手,不然我叫人啦!”
“嘿,平日裏台上千嬌百媚的,這不,呦,居然還臉紅!”
她掙脫了一隻手,立刻一拳打到他的右臉上,“你混蛋!”
“哎……”他連忙鬆開了她,捂著臉,“你他媽的還讓不讓我出場了?”
卿艾這才想起他要出去表演,上來,挪下了他的手,一看,右眼都青了一大塊。
“對不起啊……”她無措地扯著嘴角,“一時下手過了點……”
“完了完了,我這臉完了。”米蘇像隻無頭蒼蠅似地跑到床邊的抽屜,翻出了麵大大的鏡子,一照,又是一聲悲慘的叫聲,“緹拉,你丫過了點就是那麼過的嗎?!”
“啊?”她湊過頭看看鏡子裏的米蘇,有點哭笑不得的樣子,“你一男的,幹嘛那麼看重一張破臉啦……再說,這樣不蠻好,多有滄桑……額……感。”
隻見米蘇惡狠狠地轉向她,“一邊榨著我要那麼高的房租,一邊還對我拳腳相向的,卿艾,你他媽的還有人性嗎?”
“我……這不,和你感情好嘛,動動手麼……大家調節調節情趣昂然的多好……”
她的小腦袋,直給米蘇的怒視壓得抬不起來了。
“你別那麼凶嘛,這打也打了……要不,我給你打回來!”
她倒是很仗義地抬起了下巴。
“算了!”米蘇見她閉著眼睛打算挨打的樣子,腦袋裏居然把這個女人和楚楚可憐掛了勾。心下一橫,一手拿起吉他,就這麼摔上了門。
“卿艾。”
她歡歡蹦蹦地跳下車,和往常一樣,打個招呼就要竄進家門,寒覺卻突然叫住了她。
“嗯?寒哥哥還有事?要不,去我家坐坐?”
“好啊。”
啊?卿艾愣了下,今天太陽西邊出的嗎?
“怎麼,怕我揭你底?”
她撇撇嘴角,是蠻怕的,“現在來坐,順便就吃個飯吧,我媽老嘀咕你。”
尤其,家裏少了一個楚帥哥,母親的寂寞可想而知。
“大家大家,你們可愛無比的小卿艾回家了!”
她甩著書包衝了進來,家裏安靜得可怕。
媽媽一臉愕然地看著跟在她身後的寒覺。
“小覺啊,卿阿姨快三年沒見過你了——”
卿艾趕緊閃邊,讓寒覺尷尬地迎接母親過分熱情的擁抱。
“阿姨……好。”寒覺開始後悔起自己一時的衝動了,卿家他最怕的其實不是卿艾,而是這個教幼兒園的卿家主母。
“哎呀,都那麼高了,比我家那兩丫頭都俊俏多了!”
喂喂,姐姐不在家,你倒叛變得蠻快的。
她別過頭,再看看笑容僵硬的寒覺,嘿嘿,一男的和兩姑娘比長相,我同情你。
“卿艾,”爸爸放下了手裏的報紙,“招呼寒覺進來坐啊,別被你媽擋在門口的。”
寒覺就差感動得眼淚橫流了,找了個最好的理由甩掉卿媽媽的熱情的大手,直朝樓梯大步走去。
“記得等下下來吃飯啊,阿姨這就買菜去!”
卿艾冷得直哆嗦,亦步亦趨地跟在寒覺身後。
“爬我家樓梯倒還蠻熟練的嘛。”
“我倒是好久沒來你家玩了。”寒覺走到三樓,推開她的房門,“這琴,放得蠻醒目的。”
她驕傲地揚起嘴角,“我自己賺錢買的。”
“就靠在PUB唱歌?”
她點頭,走到琴前,手指流暢地彈了個階音,“雖然我還沒能力給自己買一架名貴的鋼琴,但是有這個已經足夠啦。”
“其實你沒必要去那種地方唱歌的,”寒覺望著她神采飛揚的樣子,好象之前都不曾真的認識過她一樣的觸動感覺,“隻要你和阿姨或者卿伯伯說聲,憑你們家的條件買架鋼琴應該不足話下的吧。”
對於寒覺嘴裏的“那種地方”她很是感冒,輕擰了下眉,“如果靠父母完成的,那就不叫理想了。”
“寒哥哥,你不用勸我了,我隻希望你不要告訴我爸媽我周末打工的事情。”
“就算是再崇高的理想,也是允許靠外人協助來完成的不是嗎?”
他這才發覺,卿艾這家夥,倔得很。
想來跟她同學三年,除了忍受她三番兩次的騷擾加搗亂,他真的沒有什麼機會去試著深入了解過她。而那天在台上唱歌,贏得一片掌聲的女生,居然是他這個看上去永遠長不大的卿艾,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之中的安排,攪得他多日心神難安。
卿艾衝他微笑,“我們不要談那麼嚴肅的話題好不好?小覺哥哥你難得來我閨房參觀,聊些風花雪月的不是很好嗎?”
卿艾把寒覺送出家門的時候,正麵迎上了一臉疲憊的米蘇。
米蘇淡淡掃了眼寒覺,從她身邊穿越,招呼也不打就進了家門。
“小蘇啊,怎麼現在才回來啊,阿姨給你熱飯!”
媽媽永遠不減熱度的熱絡嗓音。
卿艾回頭望著米蘇的背影,高高大大的,又好像背負著什麼,有一些些的沉重。
“他住你家?”寒覺突然問道。
“是啊,發生過點小意外,暫時留宿我家。”卿艾這才回過頭,對上了寒覺認真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