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哥哥,你別這樣看我啊,心裏要發毛的。”
此刻她該做什麼,臉紅,低頭,十指交錯著表示內心的激動嗎?
她來不及想,寒覺的聲音便透著涼意傳入她的耳朵。
“你不該和這種人來往的不是嗎?我相信卿伯伯卿阿姨一定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卿艾,你還隻是個高中生,很……容易沾染些PUB裏那些人的惡習。”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他的話很刺耳。
“我知道寒哥哥是關心我,”她搖著他的衣袖,依舊笑臉相迎,“我會盡量管住自己的啦,為了寒哥哥你,我也會乖乖的!”
“卿艾,你是個好女孩子。”寒覺望著她不停頓的小手,對她無意間的親昵表示習以為常。
這話,她笑的嘴角險些抽筋,怎麼寒覺這話那麼像她媽小時候對她說的啦?
寒覺,我真討厭你老是把我當小妹妹看待的態度……
“下個禮拜你也過生日了吧?”
“啊?”她有些意外他主動談起自己的生日。
“需要我替你辦個慶生會嗎?”寒覺嘴角帶笑,整個人顯得十分溫和。
終於,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了嗎?卿艾有些可憐地替自己慶幸著,寒覺的眼裏那小小的溫情是為自己所展現的嗎?她所心儀的,白馬王子正騎著馬朝她招手。
她正要回答,卻見米蘇又背著吉他從身邊穿過。
他要死了嗎?那麼沒日沒夜的?她生氣地望著他疾步如飛的背影。
“卿艾?”寒覺疑惑著開口,隻見她對著米蘇的眼睛快要冒火了。
“寒哥哥你先回家吧。”她匆匆丟下句,頭也不回地朝米蘇追了過去。
寒覺隻覺身邊突然空蕩蕩的,那個總是追在他後麵又吵又鬧的小女孩,好象,已經不再屬於他了。
卿晴回到家時,已是深夜。
習慣性地先踏進閣樓的畫室,望了眼依舊空空的房間,散落的畫架,三角形染上灰塵的窗戶,一切都沒有改變,他還是沒有回來——
她已經記不清楚,那天她喝醉後,她明明記得是他將自己抱進了自己的房間,可是,後來他對她說了些什麼?她記不清了,該死的,她居然記不清他說過什麼……
楚許,你在哪裏?
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不告而別?
她的心抽痛著。
也許,那天早上我就不該留下你,讓這個錯誤攪亂了我一向引以為傲的平靜心緒。
天光蒙蒙的亮起,沒拉好的窗簾把一整片白白的日光倒進了她一片淩亂的床上。
頭好疼,她吃力地睜開眼,刺眼的光,以及,身邊男子沉沉的睡容。
酒後亂性嗎?
她看看自己,掛到腰際的被子,以及,滿地散亂的衣物,無不昭示著昨天晚上的激情。
一時她愣住了,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問題,她依稀隻記得自己曾經瘋狂地和身邊的這個男人親吻著,再後來,她也隻是一片意識模糊……而正是在這種狀態下,她居然在自己家裏搗出著這貌似荒唐的一夜情。
這該死的楚許,她不禁埋怨起了他,倘若他一早就離開,她頂多當是一夜春夢,過去就過去了——問題是,他居然在她床上睡著了,還睡得那麼熟,那麼安然!
她伸手搖他,“你醒醒。”
楚許換個姿勢,轉過身,繼續迷蒙地睡著。
她不由氣惱,如果叫卿艾進來見了這一幕,她還怎麼做人?
真想掐死你!
她坐起身,隨便拿了件衣服披了起來,繼續搖晃著他的手,“你快醒醒,楚許!”
隻見他像個孩子似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嘴邊嘟囔了幾句,仍舊沉沉地睡去。
她俯身湊近他的臉,呼吸均勻,他的睫毛長長卷卷的,鼻子高高挺挺的,嘴唇抿成了極好看的弧度。
居然有人的睡相可以那麼迷人……
她正想用力拍醒他,腦袋裏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這般自然宜人的神態,衣衫不整造成的撩人的性感姿態,豈不正好是她所追求的畫麵風格?
楚許萬萬沒想到,自己醒來會是那麼副局麵。
他本以為自己或許會吃個巴掌,或者一頓毒打,或者被狼狽地踢出卿家大門。
但絕對不會是卿晴對著畫架,拿著畫筆仔細觀察自己的這個場景!
“別動。”她的聲音依舊輕輕柔柔的,平靜的眼底看不出一絲神情。
“卿晴。”
他喚著她的名字,發覺她拿筆的手有了一絲遲疑,看來,昨天不是他做夢夢遊到了她的床上。
“什麼事?”她不悅地瞥了他一眼,醉酒過後,雖然此時清醒了許多,但腦袋還是疼痛不已。打起精神作畫已經很累了,她怕是沒有力氣再去應付他了。
“我可以走了嗎?”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們姐妹答應他今天可以平安離去。他有些惡劣地期待著她的反應。
她頓了下,抬眼望向他,剛睡醒的楚許一副慵懶的姿態,微眯著眼同樣注視著自己。
她禁不住臉上熱辣辣地燒了起來。
“等我畫完。”
“昨天你可沒那麼說。”他扯開嘴角,笑得邪邪的。
“我說今天可以讓你走,但沒說一定是上午走。”她別開眼,有些懊惱,他一醒,她連作畫的靈感都灰飛湮滅般的不見得徹底!
楚許笑得更是肆意了,“你說,楚許,不要走,好不好——我沒記錯吧?”
這話,她努力回憶著,腦袋又開始抽痛了起來,手中的畫筆不慎落了地。
楚許見她的神情不對,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剛想衝過去,再看看自己這一身,不由低低一笑,隨手圍了條毯子掛在腰際。
“卿艾這酒辣得很,我都忘了。”他將她扶到了床邊,見她按著額頭努力回想的樣子,不禁心疼,抬手拿開了她的手,“別想了。”
“不要,我怎麼可能對你說這話呢?”
她狐疑地回望他,而他的嘴角始終勾著抹礙眼的笑。
“我真的有……那麼說過?”
他點點頭,溫熱的手指爬上她的太陽穴,輕輕按摩著。
“我都不知道,你們姐妹倆的酒量居然差那麼多……你妹妹把酒當白開水似的喝,而你……嗬嗬,恐怕醉的連自己昨天做了什麼都不曉得了吧。”
“好了好了,別再想了。”見她又一臉苦惱的樣子,他不禁埋怨起自己,“全當我非禮你得了,你別想了,這漂亮的腦袋,恐怕要給你折磨壞了。”
“我是頭疼,又不是失憶。”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楚許見她這一笑,頓時失了神。
“姐!姐!”卿艾如風似火般地猛敲著她的房門。
楚許連忙移開了手,卿晴倒也不慌張,慢悠悠地開口,“知道我找你算帳,那麼急來報道了,小卿艾?”
“不是的……姐,”哎呀,她一急倒忘記了自己還是帶罪之身,不過暫時性命無憂啦,她的救星居然就那麼塌下來了,挖哈哈哈……“見到楚許沒,老爸老媽提前一天回來啦!”
“什麼?”
她和楚許異口同聲地喊道。
卿艾在門外可聽得一清二楚。
“姐,你居然留他在你房裏過夜?!”
卿晴有些絕望地閉上眼,楚許走到門前,開門,一把將她拽了進來,又關上了門。
“你輕點成不?”
卿艾瞪大了眼,姐姐是穿得整整齊齊的沒錯,可這楚許……也太隨性了一點了吧。
“你們……”這昨天是她急得忘記了,教楚許把姐姐抱上了樓,可她左看右看,他也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啊。
“楚許,你敢占我姐姐便宜是不是?!”
她習慣性地想拎他領口,不過發覺他光著上身,好象也沒有衣領給自己拉,一雙手空空地晃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卿艾,”卿晴深呼吸一口,這才放緩口氣好好和她說,“你先把嗓門關低一點成不?”
“哦。”她頗不甘心地瞪了楚許一眼,卻見他眼底泛著可疑的笑意。
“我問你,爸媽都到樓下了嗎?”
“是啊,爺爺也來湊熱鬧了,說是過來住個幾天玩玩。”
“那,”她不安地望了一眼楚許,“你……要走嗎?”
楚許回以溫柔的笑,“你希望呢?”
“警告你別勾引我姐姐!”卿艾趕緊攔到了他們中間,“我就知道知人知麵不知心!當初還老擺一副酷哥的架子,整日裏防著我和姐姐,碰下手指都好象玷汙你的那麼清高!到頭來,還不是借著我姐姐喝醉酒——”
“卿艾!”
“不說不說了……”難得見姐姐提高嗓門講話,她嚇得捂住了嘴,大眼睛忐忑不安地在兩人中間來回望去。
楚許走到她的畫前,深淺不一的線條依稀勾勒出他整個人睡覺的形態,那細致的筆觸,回想她專注的神情,他心道,被一個人如此認真地觀察著的感覺也不賴。
“等你畫完這幅吧。”他轉過頭,“也許我真的可以考慮做個模特什麼的。”
“真的?”她過於明顯的驚喜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楚許點頭,卿艾自然沒有漏過姐姐那麼明顯的表態。
姐姐,怕是給這個男人下了蠱,愛情是隻大蜘蛛,而姐姐,掉進了這一望無際的大蜘蛛網。
不過,對她來說,這倒也不錯,據說,愛情能讓女人的智商急劇下降,屆時,姐姐就沒那麼多功夫來盯著可愛的小卿艾了。
卿艾偷笑。
“米蘇,混蛋米蘇!你快停下來!”
卿艾衝他身後大聲喊著,隻見他的步伐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加快了。
“媽的欺負我腿短是不是?!”
也顧不上路人怪異的眼神,她幹脆在他身後放聲大罵了起來。
“米蘇,叫你停下會死啊!我腿要跑斷了啦!”
果然,還是這句起了點效果,前方那個高大的背影稍稍遲疑了一下。
不過,一下以後還是繼續著疾步如飛的行走。
“有車不開,你非跟我競走是不是?!”
真是越想越氣人,卿艾邊喊邊跟著跑,呼吸逐漸粗重了起來,一不留意,一輛重型的機車從她麵前飛快的穿過,她一個踉蹌,膝蓋撞上了一邊的消防栓。
“疼死了。”她坐在地上,眼淚伴著傷口裏溢出的鮮血,嘩啦啦地流淌著。
“死米蘇,爛米蘇,壞蛋米蘇!”
“我就不該心疼你……嗚嗚,看你早趕晚趕的……嗚……現在害自己摔得皮破血流,等下你給車撞死!不對,要撞個半死不活的!”
一個人走在前麵的米蘇,忽然發覺身後的聲音突然消失了,這才回頭張望了下。
那丫頭,坐在路邊很光彩嗎?
隻見她嘴裏還嘀咕著些什麼,他心想,八成是什麼惡毒的詛咒來著。
不過這情景好象又不對,他猶豫著,該不會摔著了吧?
一旦有了這個想法,他立即跑了回去,直到跑到她的跟前,這才見到這鮮血淋漓的一幕。
“你豬啊!”他趕緊脫下了外套,將她膝蓋上的傷口包了起來。
“痛!”她直接一拳打到他的胸口。
“知道痛還坐著發呆!”米蘇惡狠狠地衝她吼道。
“凶什麼,我跑不動了啦!”她同樣不爽地吼回他,“你幹嘛見了我跟瘟疫似的跑那麼急?!”
“我先帶你回家包紮。”他彎下腰打算背她,卿艾卻抬起另外隻腳,重重地踹向他的背。
“媽的你想打架啊!”先是一拳再是一腳,這丫頭吃了火藥不成?他吃痛地捂著後背,下手還那麼狠。
卿艾雖然不知道自己這一腳威力如何,卻很清楚自己動起手來得不知輕重,見他痛苦地擰緊了眉,稍早的火氣稍稍平服了下。
“你活該,誰叫你躲我來著?”
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還疼,她向來是怕疼怕痛的主兒,這次又鬧場血光之災,不知道血紅蛋白流失太多會不會影響智商……
米蘇眼見她的臉色不對,當即彎腰把這一小丫頭抱了起來,“見你衝的跟救火一樣的那副狠勁,老子能不跑嗎?”
意外的是,米蘇的懷抱並不難受,卿艾把頭埋進了他的胸口,“我就想過一千種死法,被姐姐折磨死的,走路摔死的,流口水渴死的——偏偏就沒想過是流血過多疼死的。”
“媽的就你這種怪物閻王老子怕是不敢收下了!”
感覺自己被摟緊,卿艾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啊!——姐,你就不能下手輕點嗎?”
卿晴給她的膝蓋抹上了紫藥水,棉花棒碰觸到的時候,卿艾總是極配合的一聲聳人尖叫。
“撞了那麼大個口子,”卿晴不疾不徐地替她綁上了紗布,“你眼睛長到腳底板了嗎?”
“我哪裏知道……”卿艾狠不起聲,不甘的眼睛瞪上了一邊的米蘇。
米蘇聳肩,“瞪我幹嘛?”
“你怎麼不去賣身了呀?”
他張大了眼,卿晴疑惑地回頭望他,“賣身?”
“對啊,”卿艾把裙擺扯過膝蓋,此仇不報非君子,“他不就一賣身的嗎,沒日沒夜的朝外趕……小米蘇啊,這樣對身體不好,雖然你好歹一男人吧,也不能那麼折騰是吧。那些什麼XXOO的書上不是說,男人理當細水長流嘛——”
“卿——艾!我他媽的折騰什麼了我?!”
礙於卿晴在場,他真恨不得那鞋底板抽她那惡毒的嘴巴。
卿艾故作害怕地捂起耳朵,“吼什麼啦,不是你說的就你那條件做做牛郎也蠻有市場的嗎……我見你這兩天早趕晚趕的,鐵定錢賺得小口袋嘩啦啦的吧?哎,你別凶我啊,我告訴你,我姐姐在,這天塌了都有人替我頂著——姐,我這邊還有傷口沒包呢!姐!姐!”
“我很忙,你們鬧。”卿晴起身,無表情地把戰場留給了他們。
給她頂著天的人跑了,卿艾趕緊調整了態度,笑著轉向米蘇,“這裏沒你的事了。”
“我好奇,你這破了皮的膝蓋還能踹人不?”米蘇朝她走近,一雙眼猶如大灰狼要吞小白兔,狠狠盯著她虛偽的笑容。
卿艾衝他攤了攤手掌,“至少我這小拳頭還能管點用。”
“還有哪裏傷口沒包紮?”米蘇突然俯身就是掀她的裙子。
卿艾習慣性地抬起沒受傷的腳踢了過去——
“頂多,這個月房租不收你啦!”沉默了幾分鍾之久,她禁不住讓步地道。
米蘇低頭望著自己肩膀上的烏青,再抬頭看看她,“卿艾,你要存那麼多錢做什麼?”
她一怔,一張精靈般的小臉立即凝固了起來。
“我說你不許笑我——”她淡淡地瞥了眼床邊的電子琴,抬眸迎上米蘇的眼,“我想著有朝一日能出國,我想辦個自己的演唱會,能不能出名是其次,我就那麼想的。”
他聽著,良久,忽又低低笑了起來,“緹拉,就你那麼存錢,估計我倆一起出去賣都要幾輩子才夠了。”
她立馬拿起一瓶藥水朝他丟去,“誰跟你出去賣啦?!”
“我說真的,”他穩穩地接住瓶子,另一隻手拉起她冰涼的小手,“這夢,隻要是做音樂的人都會做,隻不過,太不切實際了點——好在,卿艾,你負擔比我輕,我還上麵兩老不死的要照顧,你幹嘛不跟自己家裏人談談自己這個想法呢?”
“可能嗎?”她苦澀地牽動嘴角,“家裏一個搞藝術的爸爸已經很不舒坦了,我那麼不成體統的一人,這不是自己討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