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3 / 3)

“這事我隻跟你說過,米蘇,你可別出賣我。”她突然嚴肅警告。

“卿艾,想知道我為什麼最近那麼拚命賺錢嗎?”他扯開了話題,下意識地傾近了她的臉,靠上了她光滑的額頭。

卿晴跑到院子裏給花澆水,母親自身邊經過的時候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

她疑惑著回過頭,三樓突然很大的吵鬧聲。

“米蘇你混蛋!”

“別——別打臉!”

“打的就是你這張披著人皮的大灰狼臉!”

她先母親一步地跑到三樓卿艾的房門口,隻見米蘇抱著頭跑了出來。

“什麼情況?”

那個紮著頭發的男人急匆匆地從穿過她的身邊,直衝閣樓衝去,她細心地望去,隻見他的肩頭一塊紫紅色,應該是卿艾拿藥水瓶砸的。

“還敢跑!看我不拆了你那把破吉他!”卿艾捂著受傷的膝蓋,跌跌撞撞地追了出來,見到卿晴,雖然遲疑了一下,還是繼續朝閣樓的方向跑去。

“打架別那麼大聲。”卿晴在她身後輕聲叮囑道,母親也一臉詫異地趕了上樓。

“卿艾這丫頭又鬧騰什麼了?”

“沒什麼,小孩子玩捉迷藏。”卿晴皺了下眉頭,閣樓乒乒乓乓的敲得很大聲。關於米蘇這個人,她倒是覺得來路要較之楚許清楚了許多,而且,似乎也隻有他能夠忍受卿艾有時候相對恐怖的無理取鬧。

“哦。”卿家主母倒是習慣了卿艾時不時這樣的打鬧,舒了口氣,“小晴,最近怎麼老不見你笑啊?”

卿晴疑惑地轉向母親,“我不一直都這樣的嗎?”

“也是……”母親有些敷衍地點著頭,忽又開口,“搬家的事情和卿艾說過嗎?”

“還沒,爸爸確定了要搬嗎?”

父親的工作單位搬遷,分配了一套洋房在靠近海口的地方。

“是啊是啊,這裏的房子你爸爸已經打算給你奶奶爺爺住了。最好越快動身越好,卿艾那邊你勸下,到時連學校一起轉了吧。”

“有必要那麼急嗎?”她不得不起疑,搬家的事情父親去年就和她們提過,不過眼下似乎有點像要趕她們離開這兒似的。

“小晴,有的東西過了這個時辰,是怎麼都把握不住的。”

母親突然意味深長地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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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艾:

把握不住的東西,原來除了光陰還有感情。

轉瞬即逝的三年,米蘇朝我揮手搭上飛機的樣子我依舊記得。

我就琢磨著是那次摔的太疼了,居然把腦門摔壞了,藏了一年多的私房錢全捐了那混蛋去美國了。

“卿艾啊,”姐姐坐在我的梳妝台補著妝,差點忘說了,搬家以後,姐姐一直讓房間空著,有事沒事地就往我這裏竄,她也不整我了,我見著她,總覺得同病相憐似的那個心疼。“方才寒覺又打電話催過你了。”

我跳下床,走到她身後,理了理頭發。

“每天都跟盯犯人似的,姐,你說我媽給了他什麼好處?”

“當初不是你要考的音樂學院嗎?怎麼要你學琴那麼不甘願的?”

她仔細地給唇上塗著珠光的唇膏,手法熟練,專業得都不下那些頂級的化妝師了。

“也是,”我沒往臉上塗化學物質的習慣,好歹爸媽給的臉,叫我塗整一糟蹋。換了套了淺綠色的連衣裙,淑女到都不差姐姐當初那副出水芙蓉般的飄逸感覺,“難得有人肯沒日沒夜地當我卿艾的車夫,怎麼說,這琴我也得學個象樣點。”

“卿艾,”她放下畫眉的筆,轉過頭,“是不是你把我的電話給了他?”

我慣性地拎起包,艱難地衝她扯著笑,“姐,我可不能叫小覺哥哥久等,回頭聊!”

“好,”她輕聲在我背後應著,我隻覺背脊在發抖,“回頭我們慢慢聊。”

直到坐上了寒覺的車,我搭上他的腰,腦海裏還浮現著姐姐剛才冷漠的表情。

“戴牢頭盔,卿艾。”寒覺總是不忘嘮叨一句,實在搞不懂他,老爸給的法拉利不開,偏偏買輛又笨又重又不符合他型的機車。

“麻煩寒哥哥了。”我客套說著,感覺前麵的人歎息一聲,踩上了油門。

我也不知道哪裏借的膽子,居然臨考前改了誌願,進了一所並不出名的音樂學院。

米蘇走的那些日子,我想了好多好多,他說自己不爭氣,家裏那兩老的賴著外國過著舒坦日子就是不肯回國和他過……他一個人走了二十幾年,抽煙喝酒泡妞什麼都學了,就沒機會學下人家怎麼孝敬父母的……這下燒了自家的房子,還不敢和兩老的彙報,什麼都不會,粗活幹不動,輕巧的活兒又不夠心細……

“卿艾,你就放過我這寶貝吉他了吧,沒它我可真的什麼都沒了——”

那天,他就差跪我麵前如是說了。

我拎著一頭,把整個吉他撂到了窗外,“教你有恃無恐的占本小姐的便宜,我就毀了你這吃飯的家夥!”

“不帶你這樣的,除了你,我就數摟我這寶貝吉他最多次了——”

嘴裏脫口的話止住於我惡狠狠的目光下。

他竟然敢在我的地盤明目張膽地偷親我!

我想我是氣急敗壞了,但真的不是故意的,手上也沒使什麼勁,那把跟了米蘇十幾年的古董吉他就那麼直生生地墜了地。他立即是撲到了我跟前,我以為他要打我,卻隻見那隻手握緊了拳頭打到一邊的牆壁上。

疼,我詮釋著他眼裏的情緒。

所以,還沒到姐姐告訴我要搬家那會,米蘇就搬回了PUB老板給的那小方格子窗戶的宿舍。

他連我的電話都不接,走人那會,我去找老板辭呈,順道把一個信封叫人轉交給了他。

二十萬,連著一張寫著“你好死回你那沒長眼的爸媽那邊了”的紙條。

米蘇說過,他如此辛苦賺錢就是為了早日風光地赴美,去接他那對不負責的家長。他還要念最好的音樂學院,寫最棒的曲子,和最性感的姑娘合組演出。

然後我搬家,遠離了PUB,遠離了米蘇,遠離了我那段還算輝煌的歌手生涯。

我改誌願的事,在家掀了不小的風波。

爸爸幾乎是被媽媽架著,才沒下手甩我一巴掌。

我以為至少家裏至少要對我冷戰個幾月的,每次回家也不再敢大聲嚷嚷的,雖然米蘇總說我那麼喊好象永遠有用不完的活力似的。

然而,我的以為跟不上事情的發展。

媽媽帶姐姐參加了一次索蘭老師的畫展,回來後,姐姐就沒吃晚飯。

半夜她爬到我床上,居然抱著我死命地哭了起來。

姐姐,我那高高在上的姐姐,居然哭得和個淚人似的,往日裏再多的怨恨我再也記不起來,心裏隻想著怎麼打死那教姐姐哭成這樣的楚許。

姐說,恨恨地,“楚許,你有種,把我當隻小貓似的在手心裏耍。”

我這才知道楚許正是索蘭老師那鼎鼎有名的設計師兒子,他們倆兄弟為了躲避繼承索蘭的公司,整天鬥得你死我活的——我姐,就成他暫時的避風港了。

難怪他總批評我和姐的藝術細胞天生有缺陷,難怪他總對著姐姐畫的那些說三道四,難怪他總那般清高的眼光望著每個人。

姐姐就是姐姐,我隻不過改了誌願,她卻幹脆把學輟了,投身模特行業。

家裏竟然沒人有半點指責的意思,我觀察了爸媽的表情,心想著也許他們早就知道楚許的來曆,所以媽媽才能那麼冷血地對姐說著,“你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當做了場夢吧,小晴。”

“夢嗎,”姐姐把下嘴唇咬出了一排齒印,“知名設計師怎麼了?有錢有勢怎麼了?媽,你生的女兒當真就賤到配不上一個楚許嗎?”

姐瘋了,那陣子,沒吃沒喝沒睡,在房裏悶了整三天,我打破了窗戶跳進去的,已經是虛脫了。

任誰都無法想象,那個躺病床上就剩一口氣的卿晴,會是現在在T字台上呼風喚雨的走紅名模——姐,終究是我姐姐,那不服輸的性子,我是永遠都學不會的。

“卿艾?”

“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寒覺在前麵叫著我的名字。

“我同學給我介紹了一張CD,說還不錯。”

我微笑,我放手讓米蘇走的時候,也同時放手了對寒覺三年來的癡迷。

有的東西,當你打算鬆開的時候,居然還會跑回來追著趕著你。

當初跟在寒覺身後無賴的要搭車的卿艾長大了,而這個搭車的習慣似乎自那年起一直持續到了現在……寒覺開始關心我的愛好,關心我吃了睡了沒,關心我的一切一切,甚至,開始聽一些平日裏他都不感興趣的音樂。

“叫什麼?”我揶揄地問道。

“《Where is

you,

TL?》,都是些吉他彈奏的輕音樂,不吵不鬧的蠻安心的。”

我抱著他腰的手僵硬了起來。

卿晴:

時間像浴缸裏的泡沫一樣,吹一吹,飛的很快。

卿艾摟著我肩膀任我哭泣的那個夜裏好象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我現在也和當初的米蘇一樣,沒日沒夜地趕著一個又一個場子。

卿艾這丫頭,看我時心疼的眼神居然和當初望著米蘇的那個表情一樣……我就這一個活寶似的妹妹,她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藏不住心情的那個破綻,反而總覺得是我太奸了些,嗬嗬,其實是她太純了點。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楚許勒著我手的那個紅痕似乎還沒褪掉,我得意地望著他憤怒的表情。

我就是要你難受,就像我當初那樣心痛一樣的感覺。

我並沒有那麼對他說,隻是冷淡地拉開他的手,向我的經紀人示意,攔住了楚許追著我的腳步。

“我想你認錯人了,大設計師。”

頭一次發覺自己那麼虛偽,不過,楚許,我偏要那麼現在你的眼底,在你的圈子裏,看著你一次又一次失控的樣子我很樂在其中。

“卿晴!”在更衣室裏,他衝著我喊道。

我故作生疏地朝他笑笑,當著好多人的麵,若無其事地脫衣服,換衣服。

他的臉劇烈地抽蓄著,而我,自虐地繼續扯著雲淡風清的笑。

“別那麼叫我,楚設計師。”

當初你不告而別的時候,你就沒資格那麼叫我了。

“求你……卿晴,我們休戰了好不好?”

他放下姿態,許多在場的人都翻了眼,我冷酷的漠視著他眼裏閃爍的晶瑩。

“我想我晚上還有約會。”

我溫和地衝大家揮手告別,關上門的時候,聽到有人拿拳頭打破鏡子的聲音,那清脆的聲音,猶如當時我碎掉的心一樣,再也拚湊不起來了……

走出大門的時候,外麵的風吹得很冷,經紀人約了一堆的人說要慶功,楚許今夏的服裝發表會似乎又拿了不少合同。我看到很多人都打著陽傘擋著太陽,整個人卻在這刺眼的太陽光下冷得瑟瑟發抖。

我的酒量還是沒有進展,開PARTY的時候一個人孤單地拿了杯果汁站在陽台,冷眼望著他們熙熙攘攘的熱鬧場景。

他的身邊圍了好多女人,都是些出了名的沒出名的等著出名的模特,似乎還有些很眼熟,我想,興許當初他在我家閣樓住的時候就沒忘記了要和自己這些紅顏知己保持著聯絡,我該吃醋嗎?我質疑著自己,我的心早就已經碎了不是嗎?

手機突然響起,是卿艾那丫頭。

“姐,你在哪裏?”

“怎麼,你又逃課了?”這個時候,她理應學著鋼琴。

“姐……我可不可以來找你?”

“誰欺負你了?”我聽著她說話斷斷續續的,還帶著哭音。

“他,我好象覺得那混蛋回國了。”

我低頭輕笑,“想去找他嗎?”

卿艾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可是我卻看的很清楚,這一千多個日子裏,她念的最多的就是不知道美國那邊的混蛋怎麼樣了——我本也是和她想的一樣,以為那個紮著辮子的男人再也不會出現了,這會聽她一說,才明白她是手足無措地哭了起來。

“姐,我該去找他嗎?他現在好象過得很好,也出了自己的專輯,姐,他還會記得我嗎?”

“我在MMNN,”我說著PUB的名字,看到經紀人在招手叫我過去敬酒,“他如果裝著不認識你,姐姐帶你去抽到他認識為止。”

關掉手機,我徑直走了過去,一邊的人換掉了我手中的果汁。

經紀人給我端上了一杯紅紅的液體,我正猶豫著要不要,發覺經紀人一直跟我使著眼色叫我快喝。

這下,我的腦袋迅速翻騰清醒了過來,楚許拿了那麼多合同,他倒是簽了幾座金山銀山,而於他這個已經紅的發紫的名設計師而言,服裝的發表會還缺少個主角,就是主秀。

其實我這個經紀人還是當初自己硬著頭皮牽上的,我也沒圖他什麼,隻是簡單了說了下自己的理想,就是——能夠在台上風風光光的走給一個人看。那個人是楚許,我沒說,但也清楚,如果要這個圈子走下去,作為女人,勢必要犧牲些什麼……□□交易嗎?我不動聲色的揚起了嘴角,看到一堆女人像母狗發情似的圍在楚許的身邊。

他的眼始終低垂著,一身黑衣黑褲,清高得如同當初我和卿艾把他撿進家門的模樣。

沒有理會經紀人再三的暗示,我把杯子裏的酒直直倒進一邊的花盆,為了一個男人,我值得嗎,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還要一腳淌進這個髒的見不得光的圈子!

一個人悄悄地離開這個□□味濃烈的慶功會,剛走出後門,手機又響了起來。

“卿晴。”

果然是卿艾給的號碼……

“姐,你憑什麼那麼折磨楚許,還不是吃定了他喜歡你放不開你嗎?”

“姐,弄的兩個人都不好受的,至於嗎?”

我想起了昨天卿艾晚上臨睡前說的話,有的時候,沒經大腦思考的話自她嘴裏說出來居然也是那麼的深刻。

“卿晴,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怎麼,還嫌臉丟得不夠嗎?需要我當眾丟你一個耳光嗎,楚設計師?”

握著我紅色小巧的手機,我琢磨著是不是要換個號碼了。

“你就沒好好聽我說過次話。”

我輕笑一聲,“有必要嗎,肯聽你話的女人排著隊呢。”

“你非要這樣嗎?晴,我他媽的不就是走的時候匆忙了點嗎,你至於那麼絕情嗎?”

他又失控了,一個受過如此高等教育的人嘴裏冒出粗口,我甚至可以想象他也許正一手拿著手機一手砸著杯子的樣子。

“還有呢,你一直不肯跟我說你的家庭,我倒也懶得問,偏又好巧不巧地放火燒了我畫了幾天幾夜的作品——楚許,我隻當撿了條會咬人愛放火的狗回家,現在大家也各安天涯,該散就散了吧,我也沒有力氣再和你鬧下去了。”

卿艾撐著傘,朝我招手,夏天這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像水盆似的倒了下來,卿艾打著傘衝了過來,卻還是濕了一身的狼狽。

把手機順手丟進了一邊的垃圾桶,我躲到卿艾的傘下,和她一同衝進了這雨裏。

“姐,我們去哪呢?”

“我也不知道,這天,說變就變。”

[ 完 ]

痛苦寫番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