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哭得沒了力氣,蘇措把頭埋在他的胸口,一字一字地說:“我想你。”一說話才知道嗓子已經哭得沙啞。
陳子嘉撥開她額前的頭發,吻幹她臉上的淚水,最後停在她哭得紅腫的眼睛上,輕輕一掠。
“阿措,這輩子,我都不可能離開你。”
蘇措起初沒說話,依然維持著在他懷裏的姿勢不變,最後說:“你不能在騙我愛上你之後出事。如果你不回來,我恨你一輩子。”
“我不能讓你恨我,你在這裏,我怎麼能不回來……”說完這句,陳子嘉意識到什麼似的渾身一僵,捧著她的臉,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嚴肅地問,“你剛剛說什麼了?”
蘇措擦擦眼淚,疑惑地看著他,“我說你不回來的話,我恨你一輩子。”
“不是這句,”陳子嘉搖頭,追問,“前麵那句。”
蘇措咬著唇,想了半天後臉一熱,卻說:“你為什麼在醫院?”
“這個時候,你不能顧左右言他。”說完陳子嘉眉毛一挑,勾了勾唇角,唇就覆上她的,溫柔纏綿地吻她。蘇措無法招架,頭昏腦漲,缺氧之下大腦幾乎再次罷工。
半晌後陳子嘉鬆開她,一臉笑意,“想起來了嗎?”
蘇措瞪他一眼,可惜她哭得紅腫的眼睛和蒼白的小臉看上去實在毫無威嚴可言,反而蕩漾出不可思議的溫柔。
陳子嘉半邊身子一麻,身體哪裏還由得自己做主,再次吻了上去。
第二個綿長的吻結束,蘇措推開他,手一攤,“給我。”
“什麼?”陳子嘉的眼睛閃過一絲迷惑。
“戒指,”蘇措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不要告訴我,你特地去一趟佛羅倫薩居然忘記買結婚戒指。”
陳子嘉笑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說著他從懷裏拿出個小小的盒子,裏麵躺著一枚粗看簡潔,細看卻無比精致的銀色戒指,熠熠生輝,光似乎比病房的燈光還要亮。蘇措伸手要拿,陳子嘉不讓,托起她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戴了上去,再放到嘴邊輕輕一吻。她膚色極白,手指修長,戒指戴在手上非常漂亮,仿佛天生就應該戴著它。
蘇措看著戒指出神,她半點都不在乎這花了多少錢,她隻是在想,他花了多少時間才把這枚戒指挑選出來。
陳子嘉解釋:“當時看花了眼,最後才發現它,所以耽誤了飛機,隻好轉機回來。剛下飛機就給你打電話,你的同事說你昏倒了,我幾乎嚇得都要瘋了,匆忙地過來。好在你沒事。”
蘇措這時才注意到他眉宇間的確有股奔波後的風塵,心頭一暖,人再次靠入他懷裏,低聲說:“幸好。”
很快辦完出院手續,在醫院門口,陳子嘉忽然停下腳步,在身上找著什麼,皺起眉,左右為難地說:“糟了,鑰匙不在身上。你帶了嗎?”
蘇措沒反應過來,傻傻地問:“鑰匙?你家裏的鑰匙嗎?”
“是啊,現在才想起來,鑰匙我放在了行李箱裏,行李箱又被司機帶回爸媽家了,”陳子嘉不無遺憾,看著蘇措又問了一次,“你那裏有沒有?”
蘇措不解,“什麼?”
陳子嘉不滿地看她一眼,“我記得,我親手把另一套鑰匙交到你手裏,你居然忘記了這件事?”
在他的提示下,蘇措這才“哦”了一聲,從挎包裏拿出一串鑰匙,遞過去的時候卻看到陳子嘉臉上貌似高深莫測實際卻包含調侃的笑容,一怔,也笑了,“你怎麼說起謊來臉都不紅一下?”
那時天色已經黑了,陳子嘉輕輕攜起她拿著鑰匙的手,收起玩笑,鄭重地說:“你不要回物理研究所了,跟我一起住。過幾天我們去把你的東西搬過來。不許拒絕。”
說話間一輛黑色的車子駛進,穩穩停在了他們附近。蘇措笑容不明,扭頭看了看車,再看了看陳子嘉,露出個了然的笑容,手臂繞住他的手臂,“你都說了不許拒絕,我隻有從命了。”
車子駛進城東的一處小區。蘇措一路細心打量四周的標誌性建築,生怕迷了路,可最後她還是糊塗了。大城市的夜晚相似度非常之高,走到哪裏似乎都是一樣的。蘇措挫敗地歎口氣,抓住陳子嘉的手,跟在他後麵鑽出了汽車。
這裏的環境和一般的小區不盡相同,草坪少,樹木卻多,且都是大樹。陳子嘉拉扯著她從樹間小道穿過去,一路介紹這裏都住了些什麼人。
蘇措點頭,“難怪警衛嚴格。”
每棟樓隻有五層,每層住戶兩家,但還是安裝了電梯。
前一段時間蘇措有幸去過蘇智家一次,那時她就發現單身男子一個人獨住的種種特點;不過蘇智那裏好歹還更有煙火氣一些,每個房間都可以看得到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照片;但是陳子嘉這裏卻不一樣,一百餘平方的屋子,裝修和家具給人的整體感覺就是簡潔大氣,毫無疑問當屬一流水準,可怎麼看都覺得缺了點什麼。
陳子嘉從玄關拿出一雙嶄新白色的女式拖鞋給她。這一日蘇措經曆太多的大悲大喜,因此那一天都反應遲鈍,沒有想到這個細節意味著什麼。客廳很大,拉開巨大的落地窗簾,可以看到外麵開闊的陽台,一圈擺放著各色植物,除了兩盆文竹奄奄一息,大部分都生機勃勃。臥室和書房隔得很遠,主臥的那張床大得讓人吃驚,幾乎占據了三分之二個房間。
蘇措驚訝,隨口說:“你一個人睡這麼大的床——”說到這裏立刻覺得不對,連忙來個緊急刹車,“哦,我是說,今天晚上我睡哪裏……”
補救相當失敗,顯然陳子嘉已經聽到她的話,他慢條斯理地微笑,肯定地說:“我也覺得床太大了,想找個人跟我一起睡。”
蘇措臉色微紅,隻好裝沒聽見。陳子嘉卻不甘,湊過去在她後頸上一吻,打開衣櫃拿出一套女式睡衣給她。
迷迷糊糊地洗完澡換上睡衣時才覺得不對勁,衣服很合身,聯係到浴室裏的洗發水沐浴露和晚上的那雙女式拖鞋等等細節,蘇措幡然頓悟。
她從浴室出來時,第一件事就是問也剛剛洗完澡的陳子嘉:“你什麼時候準備這些東西的?”
陳子嘉放下手裏的幾份文件,一邊回頭一邊說:“你一回來——”
嗓子忽然燙起來,聲音戛然而止。蘇措站在他身後,濕漉漉的頭發垂在耳畔,偶爾有水珠滴到了床沿,小小的臉蛋,靈氣逼人的眼神,含笑望著他。陳子嘉半邊身子一麻,大步過去把她圈在懷裏。
起初隻是接吻而已。總之蘇措明白過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雙雙陷入了那張溫暖舒適的大床裏,至於其中的過程,就不得而知了。
到這種分上,蘇措就算再傻也知道不對勁了;薄薄的睡衣幾乎擋不住什麼,以前最多就是被陳子嘉摟著抱著,但從未穿得這麼少,也從未睡到一張床上,這種程度的親密,從未有過。嗬出的氣都在她的脖子裏,有點癢,蘇措不習慣,下意識地想掙紮,但是陳子嘉手足並用地鉗住她,在她耳邊低語:“阿措,別動,你讓我抱一會。這樣我才放心。”
“放心什麼?”
“你說呢?”陳子嘉說,“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能抱著你睡覺了。”
蘇措枕在他的臂彎,聲音也低下來,卻嘴硬:“生物所的鄭教授,她老公曾經追她十幾年,你這就叫苦了?”
“不苦不苦,完全值得,”陳子嘉輕輕吻她的額頭,最後停在她的眼睛上,“睡吧。再說一次,不要亂動,否則,我可不保證做出什麼事情。”
這話嚇得蘇措渾身僵硬。
蘇措雖然瘦,抱起來卻不可思議的舒服。陳子嘉拍拍她的背,慢條斯理地開口:“別緊張,我還不至於那麼著急。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也不急於今天晚上。等結婚後再做也是一樣,總是逃不掉的。當然,如果你想要,我也奉陪——”
蘇措忍無可忍,“你說誰想……”那個詞愣是不好意思說出來,頓一頓,沒了聲音。
陳子嘉忍住笑,用吻安慰她,“好好休息,明天才好去見公婆。不然他們還以為我娶了個熊貓媳婦。”蘇措不以為然,“娶熊貓多好,國寶啊。”
陳子嘉跟她咬耳朵,“你比熊貓可愛。”
蘇措“噗嗤”一聲笑起來。
說說笑笑中,眼皮漸漸沉重起來,那天經曆了太多事情,兩人其實都累了,很快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