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王武過去知道“九一八”是怎麼回事,知道日本人占了沈陽和東三省,現在在學校裏和哥哥的來信中知道了“西安事變”是怎麼回事,回到家中,給村裏的老鄉親講事件的來龍去脈,說******不抗***迫他的手下張學良,楊虎城去打好紅軍,被張揚二人扣在了西安。老鄉親們蹲在牆根底下曬太陽,聽了以後就議論說:“小日本彈丸之地,怎麼就把東三省占了?還有******,怎麼就不派兵去打呢?”王大力的爹說:“早先胡天祥說過,別看小日本瞎鬧騰,小日本是蟲,中國是雞,早晚雞吃了蟲。”
盧溝橋的炮聲使最普通的老百姓知道了小日本的野心和厲害,“七七事變”的發生,使王武的學校提前放了假。七月中旬,***的軍隊,老百姓都沿著滏陽河向南逃,日本鬼子為了阻止***軍隊逃跑,炸開了滏陽河堤,不幾天,滏陽河堤就先後三處決口,洪水衝出河道進入平地。我們家鄉在幾個小時之內水已長到齊腰深,並且還在慢慢上漲。所有村落都被洪水包圍,陸路交通全部斷絕,隻靠小船來回擺渡。
沿河堤南逃的人群越來越多,潰散的***軍隊在沿途欺壓百姓,搶劫民財,甚至把無辜的老百姓推入水中淹死。人們在南逃的難民中得知,日本兵進村之後,見男人就殺,懷疑是***兵;見女人就****。難民們逃到離河堤較遠的親戚朋友家避難。雖然我們這兒的村莊離河堤四五裏路,可已經到處是水,村與村靠小船聯係,幸運的是日本兵還沒有來過。
江振從馬回頭帶話來,說吉秀英一家投奔了他,讓江海泉弟兄們去接,哥幾個趕緊趟著水奔馬回頭。馬回頭離河堤十多裏路,這一帶沒有水,她一家是套著驢車來的,車上裝著鋪蓋,手使的家什,鍋碗瓢盆;英子臉上塗抹著鍋灰,頭上亂亂地撒著碎麥秸,身上穿著娘的破褂子,根本看不出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她們的村莊吉屯緊挨交通線,是日本鬼子南進的必經之路。
把英子一家接進家門之後,大人們一一相見,英子洗了臉,梳了頭,脫掉了娘的破褂子,露出俊俏的真麵目來,老爺爺老奶奶笑得臉上擠滿了皺紋。老爺爺說:“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什麼倒插門不倒插門,誰家有了事都得相互照應。”英子爹娘都點頭讚同。村裏的女人們都擠門口嘁嘁喳喳誇讚英子的好看。
水退去後,江振捎信來,讓海泉叫上王武去給他整頓隊伍,大爺爺不是他隊伍裏的人,不長駐在馬回頭。老爺爺老奶奶不讓大爺爺去,說挑個良辰吉日讓他和英子結婚,得收收心,安家過日子。大爺爺不願意,說江振叔正用人,怎麼著也得去給他幫忙,結婚收拾出間房來就行了。
江振的隊伍也擴了編,現在有一百來號人,名稱由“忠義救國軍”改成“抗日忠義救國軍”,大爺爺和王武去了以後,江振非常高興,封王武為秘書長,大爺爺為參謀長,王武和大爺爺都對他的封官不感興趣,說幹正事要緊,王武說這麼多人連個花名冊也沒有算什麼?笫二天,他把範莊的範仕選,趙家寨的趙盛長倆位同學一塊叫來,讓江振派士兵到街上去買來紙張,設計了表格格式,然後裁紙,畫格,填寫內容,又分頭去各班查詢登記(姓名、年齡、籍貫、文化程度、有何特長……),以及各人所帶的武器(槍枝名稱、何地出產、有****號、子彈XX發,手榴彈XX枚,有無大刀、長矛……)。這項工作看似容易,但做起來比較複朵,就姓名而言,很多人入征時沒有大號,隻叫在家中叫的小名,什麼狗、虎、小二、小三、禿子、小醜等等,登記姓名時要起個大名,由於他們本人沒有準備,不知道叫什麼好,想好了名字,回家一商量,和家族的大輩的名字犯忌諱,重字、重音,又要改,甚至改好幾次。登記槍枝號碼就更麻煩了,大部分槍枝是小工廠私製的,根本沒有統編的號碼,即使是正式軍工廠生產的,也因時間過長過久看不清楚。他們用了兩天時間弄了個初稿,又用兩天時間正式謄寫兩份,大爺爺給他們打下手。
弄完了花名冊和隊列係列表,江振又叫王武他們幫他操練隊伍,他們就把在學校學的現學現賣,一人帶一個小隊進行隊列訓練;下午集中一起上課,先學唱歌,唱他們在學校裏唱的“義勇軍進行曲”,然後講課,也是講按初中曆史教科書寫的,日本國在明治維新後國家強盛了就不斷派兵欺負我們,如中日甲午戰爭,“九一八”事變、扶植滿蒙鬧獨立、建立華北自治區,一直到“七七事變”,十幾天後,這批烏合之眾組成的雜牌軍有了一些變化,民族覺悟有了提高,走路也象個軍人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