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王武結婚了,娶了軍區醫院的醫生白玉玲,本來人們看好師部文藝宣傳隊的金鳳,金鳳身材苗條,長的漂亮,還有一副好嗓子,在舞台上恰似那展翅鳴唱的金鳳凰,何況金鳳對王團長早已愛慕已久。可王武看中了白皙穩重的白玉玲,王武戲稱,這年頭,有傷有病用著方便。師長是介紹人,政委是主婚人,在根據地老鄉家收拾了一間房子,買了幾斤塊糖,幾斤花生,放在洗臉盆裏,房東大娘用剪刀在大紅紙上剪出一條龍和一隻鳳貼在大門上,又剪出一對鴛鴦貼在窗戶上,師部給王武和白玉玲每人發了一套新軍裝,發了一床新被褥。婚禮就在老鄉家的院子裏舉行,師長和政委分別講了一番祝福的話,王武和白玉玲身穿新軍裝,胸戴大紅花,給毛主席,朱總司令像鞠了躬,給師長、政委鞠了躬,給戰士們鞠了躬,然後又相互鞠了躬,在戰士們簇擁下進了新房。白玉玲是醫學院的大學生,出身名門,為了抗日,不顧家人反對,毅然奔赴抗日戰場。大爺爺絞盡腦汁也想不起有什麼禮物送給王武,就把在戰鬥中繳獲的在鬼子軍官屍體上搜尋到的一本《孫子兵法》包上牛皮紙皮送給了王武。
有天夜裏,王武做了一個夢,那是一場狙擊戰,他夢見我大爺爺在一個很高的門樓上,架著狙擊步槍,一槍一個點著鬼子的名。鬼子的一輛坦克徐徐地開了過來,坦克上站著一個鬼子官,在對坦克裏麵的鬼子說著什麼,隨後,坦克的炮口緩緩升了起來,對準了門樓,轟然一聲,門樓不見了。“大泉!大泉!”的叫聲把身邊的白玉玲吵醒,她推著王武:“你招呼什麼?深更半夜的。”王武醒來後,還心有餘悸,額頭上的冷汗流到了枕巾上。
第二天,他不由自主地碾到了我大爺爺所在的連隊,戰士們說連長被師長叫去下棋了,他又輾轉來到師部,離老遠就聽見大爺爺的大聲招呼從屋裏傳出來,他埋怨師長耍賴,偷去了他的一匹馬,王武進屋以後,看見師長坐在椅子上,笑眯著眼睛不吭聲。
師長抬眼看王武進了屋,就招呼王武坐下,從兜裏掏出那匹馬的棋子放在棋盤上,對我大爺爺說:“我今天認輸,改日再戰,我和王團長有事要談,你走吧”。我大爺爺出了門,師長把門關上對王武說:“小日本是秋後的螞蚱,沒幾天蹦躂了。***居心叵測,我們必須做好心理準備。”師長的一句話把王武說的一愣。師長接著說:“蘇聯正向東部調兵,準備消滅東北的日本關東軍;太平洋戰場,日本也是節節敗退,******正悄悄調兵遣將,準備打內戰。”
隔了幾天,王武的團調防到另一個村莊,大爺爺去找王武,一見麵,大爺爺就說起那天在師部,說看眼神你好象找我的樣子,難道有什麼事?王武此刻再不好意思說那個夢,就說沒事。
門外一個戰士的報告聲打斷了倆人的話,那個通訊員手裏拿著一張紙,王武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大爺爺在那張紙上看到八個大字:“依規辦事,執行槍決”。等通訊員拿著那張紙走了以後,大爺爺問王武怎麼回事。王武搖著頭歎了一口氣,說是四連有個戰士,晚上和村裏一個姑娘摟著親嘴,被四連長發現了,彙報給我,我彙報給師部,師部批示下來,對那個戰士執行槍決。
門外嘈雜的聲音由遠而近,王武打開門,外麵黑壓壓一群老百姓已聚到他的門前,看到王武開門,人群裏站出一個人來說:“王團長,不能槍斃那個戰士,不怨那個戰士,俺村那個閨女早就不正經。”王武說:“我們部隊有嚴格的紀律,不管怨誰,犯了紀律就按規定辦。”村裏的老百姓七嘴八舌地說著,有的說把他留下來打鬼子,有的說就是怨他也沒到槍斃的份上。王武扭頭小聲對我大爺爺囑咐,讓行刑隊趕緊行刑。大爺爺抽身悄悄走了,王武繼續耐心地給人們做著解釋。
不遠處的墳地裏傳來了“叭,叭”兩聲槍響,王武大聲地對人們說:“鄉親們都回去吧,上級的命令我們已經執行了”。人們聽了王武的話,想起剛才聽到的槍響,才知道說什麼都已經晚了,於是,三五成群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