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我好奇的是這種晚熟,或者說比同齡人晚了幾乎十年,對你意味著什麼?
娜:說起來這個,其實我是個很俗的女人,在他們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的這十年裏,我為了建造一個幸福的家庭而花費了十年。
何:你說過你是徹底的悲觀主義者,但是剛才你用了幸福這個詞。
娜:正因為我是個徹底的悲觀主義者,所以我才在乎生活中點滴的幸福,並且為此感恩。一個樂觀主義者對未來充滿美好的幻想,所以生活的殘酷常常讓他們不開心,總覺得是自己運氣不好;但是如我這樣的悲觀主義者,因為看得很開,所以常常會有驚喜。因此,我的朋友說我總是很快樂幸福的樣子。接著剛才的話題,我也曾經想過,如果我十年前就開始呢?因為我的第一篇小說的確是十二年前發表在《青春》上的,後來到南大讀書的時候也寫過讓老師吃驚的短篇。但是,我覺得那時候我是憑才氣,可能不會走多遠。
何:那現在呢?你感覺你能走多遠?
娜:我不敢說。我敢肯定的是現在我寫小說肯定不是因為好玩或者名利心。現在促使我想要寫一篇小說的總是題材恰好能夠和我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產生共鳴。我不是那種天才的小說家,我要經過很多的事情,看過很多的書,走過很多的路,然後去想很多的問題,這些間接的和直接的經曆以及問題是我想寫小說的究竟。所以,我以後能不能走遠,要看我自己是不是能努力不斷地充實自己。我所擔心的恰恰是因為我的悲觀情結而讓我放棄人生的一切努力。
何:嗯,作家活在俗世中可能不是件壞事。回到開始的話題,你的這個長篇中好像看不到你說的經曆。
娜:是。這裏麵的人物似乎都跟我無關,但是,當我們不界定他們身份的時候,我們就可以進入他們的內心,因為我們都活在當下,我們都感知存在。小說是虛構,但關注的一定是存在。米蘭昆德拉在《小說的藝術》中說:“小說審視的不是現實,而是存在。”如果我沒有寫好,那是我對存在還不敏感,或者是功力還不夠。跟我是不是對底層熟悉沒有很直接的關係。這個長篇中沒有我的經曆,但有我對當下的審視和理解。
何:以前我對你具有海外背景但卻沒有在以往的小說中有表現很感興趣,今天的聊天倒是可以看出,其實它對你的小說還是有影響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寫寫這方麵的小說?
娜:當然。我是2003年碩士畢業的,然後就去了日本和美國,2006年回國。就算是從2003年到現在,也還才六年。我是那種寫不好離我太近的東西的人,我喜歡要麼純粹虛構,要麼翻翻那些很久以前留在記憶中還沒有被遺忘的人和事,如果找到切入點,後者就比較像釀酒的過程了。我身邊的人或者事情,以及過於具體的事物,我把握不了。不過,最近我寫的小說中有一篇有你說的海外背景的影響。我相信它們會漸漸地出現在我以後的作品中,時間問題。
何:今天我們聊了很多,老實說如果不聊,你給我的第一印象跟你的小說反差很大,你看起來是那種很幸福、沒有經過什麼挫折、比較單純的樣子,但是,這樣一聊,不一樣了。
娜:哈,我的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作家,不抽煙不喝酒口才也不好,跟我聊天如果不進入狀態會感到昏昏欲睡,我自己有時候都覺得我很無趣。但今天還好,感謝何老師的正確引導。
何:下麵就是期待你更多更好的作品的麵世了。
娜:謝謝,我一定努力!
2009年8月21號
於南京1912茶客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