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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遇到那個留著長發蓄著胡須的流浪漢,並不在常見的放學歸來那條密布路燈的道路上。
此刻他正倚在進入地鐵通道的牆壁上,穿著皺巴巴衣服,卻不顯髒惡,懷中抱著一把掉漆的吉他,腳下放著裝著零錢的黑色禮帽。
從地麵行來的我就聽到他在樓梯下的演唱。
“世界太美好/而我又太渺小/你的好/我想要…
你知不知道/你的好/我想要/花花世界/而我又太渺小/你的好/我想要…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原來一直以為對方乞丐是我以貌取人的單方麵臆想,為自己之前的無聊判斷感到歉意。
不過這種無足輕重的歉意幾乎一閃而逝。
作為落魄的街頭藝人,他此刻沙啞的嗓音倒有幾分早年樸樹演唱校園民謠的觀感,簡單的歌詞讓我快速地記住了旋律,不過歌詞整體給人的感覺像自卑的少年求之不得的哀怨。
我不禁打量著他,隱藏在文藝範的胡子拉碴裏是一個帥氣清瘦的小夥模樣。
感到一絲惋惜。
我無從猜測是因為追逐夢想才被迫出走在地鐵和路口流浪賣唱維持生計?還是因為天真爛漫被夢想蠱惑才脫離現實的幻想變成夜郎自大?
歎了口氣摸索向口袋,除了市民卡並沒有攜帶多餘零錢,隻得當作什麼也沒發生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電話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翻出一看是音無打來的電話。
之前互換了聯絡方式後一直沒有進行任何溝通,這麼晚打來的電話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不管怎麼說,之前有過成為朋友的交談,在屏幕上按下接聽。
“喂,音無,有什麼事嗎?”
“啊…那個…完全沒有,隻是…突然想給你打個電話,嗯…那個…你吃晚飯了嗎?”
他聲音顯得害羞,完全不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作為友人的我原諒了他,不過這個點詢問吃過晚飯的話題,就好像大半夜和別人討論今天天氣真不錯的沒話找話的直覺。
想到之前教室對方帥氣模樣,絲毫不像電話裏傳來的扭捏模樣。
該說還真是個性格多變的奇怪少年。
“這個點當然吃過了。”我理所當然的回答。
“對不起,我一時沒想好如何開口,才隨意捏造的話題。你不會因為這樣就覺得我顯得唐突。”對方有所察覺,言語中略顯歉意。
記得之前有過朋友間不需要道歉的交流,還是對方主動提出的見解。
如果此時我提出沒關係的對話無異於打對方臉,我略在思考後答道。
“這種關心的舉動作為朋友之間完全沒有關係的,說起來這麼晚你找我肯定有事吧?”
“嗯…是的,總而言之…很難開口的請求。”他斷斷續續說道,似乎有所保留。
“沒關係,朋友之間本就應該互相幫助。”
“那個…”短暫的停頓後,對方下定了決心,“可以冒昧的請求你和我一起去天倫城嗎?”
天倫城?
什麼意思?
我感覺到短暫的吃驚。
“你不會指的是殺人事件的天倫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