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3)

右丞在政府,宦者閻守忠,恃寵專恣。一日至堂宣諭,辭意甚傲,諸公拱應而已。右丞作色叱曰:“老奴何敢爾!”守忠退步連應曰:“守忠不敢。”在堂諸公,皆為寒心,曰“範公必不久居矣”。右丞蓋自如也。未久,遼使至,選右丞館伴遼使。忽自中批出,範某言犯禦諱,落職,知許,尋乞宮祠去。

右丞居許,太守韓持國,秋日於郡圃會景亭,置宴張樂,會諸郡公。程正叔及右丞,以故不至,持國以詩寄雲:“曲肱飲水程夫子,宴坐焚香範使君。顧我未能忘舊樂,綠樽紅妓對西曛。”

宦者李憲,用事神廟。朝議再興西夏之師,慮有沮撓者,詔天下敢有言班師者族。五侍郎任陝漕,乃連上章,言三十六不可,皆指斥時事,各有征驗。且曰:“臣世受國恩,寧受盡言之誅於今日,不受不言之誅於後世。”辭意誠切,恐不免禍,乃自籍家口數,牒永興軍拘管,以俟上命。章上,神宗覽之默然,召宦者李舜聰,問曰:“範某所陳,征據甚的,果有否?李憲假我令天下人,既有何處之?”舜聰良久曰:“此事雖未皆有,蓋不盡無。”上大悟,詔即日班師。放範某罪,除直龍圖閣、環慶路經略安撫使。

光祿侍居相府,同晁以道往見東坡。頃有從官來,東坡揖坐書院中,出見良久。光祿於坡書笈中見一小策,寫雲:“武宗元中嶽畫壁,有類韓文南海碑,嗬嗬。”光祿與晁再三繹之,不曉。坡歸,疑不已。晁輒發問,具告曲折,雲不知何義。坡笑曰:“此戲言耳!武宗元,真廟朝比部員外郎也,畫手妙一時。中嶽告成,召宗元圖羽儀於壁,以名手十餘人從行。既至,武獨占東壁,遣群工居西,幕以幃帳。群工規模未定,武乃畫一長腳襆頭執撾者在前。諸人愕然,且怪笑之,問曰:‘比部以上命至,乃畫此一人何耶?’武曰:‘非爾所知。’既而武畫先畢,其間羅列森布,大小臣僚,下至廝役,貴賤形止,各當其分,幾欲飛動。諸人始大服。南海碑首曰:海於天地間,萬物最巨,亦何意哉?其後運思施設,極盡奇怪。宗元之畫,是以似之也。”

韓子華為閣長,一時名公如劉原父、王介甫之徒,皆在館職。介甫最為子華所服,事多折衷於介甫。一日,館中會話,論及劉更生。介甫以當漢衰靡,王莽擅權,勢不複興;而更生嘵嘵強聒,近不知時,其中是非者相半。子華繼自外至,問曰:“諸公所談何事?”或以更生對。子華問介甫曰:“如何?”介甫具告。子華曰:“不然,更生同姓之卿,安得默默就斃哉。”一坐服子華至論。

忠宣帥慶,為種詁誣訟,責守信陽。時漢上有巨賊曰羅塹,擁眾雄視一隅。忽直壓郡界,靳三十五裏,一郡皇怖失措,朝夕危陷。忠宣集郡寮,謀守禦計,皆懦怯無敢當者。有酒吏秦生請行。忠宣命攝巡尉,欲假之眾,秦曰:“無益也。”獨以數十騎,直對賊壘。值賊置宴,軍勢甚張,賊副小關索者,領十餘騎飲馬河側,隔河問秦曰:“爾為誰,胡為至此?”秦曰:“吾信陽巡檢,來取爾首爾。”賊笑曰:“爾無輕命,吾貸爾,告若曹速降,吾無爾害。”秦罵曰:“狂賊敢大言,吾唯爾首之得。”秦因袒膺謂賊曰:“爾能射我乎?”賊挽弓射之,不中。秦複射中賊關索心而死,數十人駭散。秦即鼓眾絕河,掩其不備,賊眾皆烏合,且醉不能禦,盡竄走林穀,莫敢出。眾獲牛馬器械,凱旋而歸,一境遂安。忠宣率眾郊迎,厚加賞宴,奏功於朝,遷數官。及忠宣拜相,亟訪秦,欲大用,而秦已死,深痛惜之。

己巳十二月七日夜,家君論人貴賤壽夭,命不可逃。亨運未窮,則大患不能相害,忠宣是矣。忠宣自入仕,門下多食客,至貴益盛。守陳,以己俸作布衾數十幅待寒士。時人為之語曰:“孟嚐有三千珠履客,範公有三千布被客。”譏其儉也。忠宣聞之,乃作一幅享用,作銘辨正。於是範蜀公、司馬溫公皆效之。銘見家集。

杜子美詩雲:“仰蜂粘落蕊,行蟻上枯梨。”“行”字世本皆然。忠宣在永,於蔣氏彥回家見別本,乃作“倒蟻”。“倒”之意,與“行”迥異。或以為忠宣得之於太平藏經中,蓋好奇之論也。

彭思永,字季長,曆陽人。微時嚐夢人告曰:“爾生為兩製,死住秦州。”季長異其事,嚐語於親識間。彭拜禦史中丞,未幾除知秦州。彭母尚無恙,深疑其行,誠告執政者曰:“定數固不可逃,奈老母在。”執政憐其意,且預知其說,乃奏易江寧。季長大喜,奉親之任。至淮,更促裝登舟,一夕感疾而卒。蓋秦淮亭下舟中也。果如其夢。季長居官,嚐有詩雲:“爭利爭名日日新,滿城冠蓋九逵塵。一聲雞唱千門曉,誰是高眠無事人。”季長長子衛明微,時奉母晏夫人,調官宣城簽判,母難於遠涉。明微年未三十,遂承誌掛冠歸,栽花植竹,築堂曰“壽燕”,歲時奉親遊宴,盡其樂。晏夫人八十餘卒,明微亦享上壽。忠宣有詩美之,見家集。次子衍乃祖,永嘉夫人之父,力學應大科,未弱冠過閣,忽嘔血而卒。

祖宗時,有陝民值凶荒,母妻之別地受傭。民居家耕種自給,逾月一往省母。外日省母少,俟其妻出,讓其夫曰:“我與爾母在此,乃不為意,略不相顧乎?”民與妻相詬責不已。民曰:“爾拙於為生,受傭於人,乃複怨我。”妻曰:“誰不為傭耶?”民意妻譏其母,怒以犁柄擊妻,一中而死。事至有司,當位者皆以故殺十惡論。案成,一明法者折之曰:“其妻既受人傭,義當蹔絕,若以十惡故殺論民,或與其妻奸,將以夫妻論乎?以平人論乎?”眾皆曉服,遂定以鬥殺情理輕奏聞,折之者被褒賞焉。

潘兌說之侍郎,夙慕程正叔,過洛,就見之。時黨事正起,正叔畏避不出。潘再三致恭欲見,正叔不得已出。說之展師弟禮請教,伊川遜不受,潘請之固。正叔問曰:“公嚐讀何書?”潘曰:“嚐看語孟。”正叔曰:“有得乎?”曰:“未也。”伊川問曰:“孜孜為善者,舜之徒;孜孜為利者,蹠之徒。其義若何?”潘以為易已也,曰:“此不難曉。”先生曰:“雖然,今之所為善者,乃古之所謂利也。”潘下拜,悅服而去。潘至許,見先祖,語其事曰:“自聞斯言,悟一生之非矣。”

文正祖唐公,有詩贈華山陳希夷,五侍郎帥陝,嚐刻石傳世,逸上一聯。“曾逢毛女話何事,應見巨靈開此山。濃睡過春花滿地,靜休中夜月當關。紛紛詔下忽東去,空使蒲輪倦往還。”丁卯十二月五日,因侍夜話,謹錄之。

陽翟燕照鄰仲明,賢士人也。素安命,生計索然,讀書不仕。嚐有詩雲:“女矮兒癡十口餘,進時無業退無廬。一窗風雪韓城夜,火冷燈青照舊書。”

陽翟崔鷃德符,以文學稱鄉裏,有詩抵先祖雲:“淚盡空山一病夫,荊榛無路掩樵居。自憐身是皮公美,茅屋清燈夜著書。”後仕鄱陽,有詩雲:“記得詩狂欲發時,鄱陽湖裏月明知。無人為覓桓伊笛,自卷秋蘆片葉吹。”

韓康公子宗武文叔,賢而有才。康公有愛妾曰蟾奴,康公身後家資巨萬,妾盡攜他適,文叔恬然不較,鄉裏服焉。

張孝純永錫,微時久依徐之滕縣吉氏,見其淳厚,頗加顧遇,許妻以女而未聘也。永錫登甲科,京師權貴競捉婚,永錫皆謝絕,歸就吉氏女,娶數年而卒。永錫漸顯,吉氏複有次女,雙盲,無問之者。永錫欲納,吉氏遜辭甚力。永錫曰:“某荷公德,令女非某娶之,則誰肯顧者?”意極誠確。吉氏感其義,從之。永錫敬待過前室,生二子,先卒。吉氏有幼女,視永錫頗小,吉氏堅複歸之。三室生四男,皆顯官有稱,蓋報施之理雲。

王樂道二子:寔,字仲弓;寧,字幼安,卜居許昌。仲弓與光祿行遊,淳厚博學君子也。好客喜酒,先子叔父常請見之,必委曲留連,飲食教誨而歸。雖鄉裏庸夫賤士,莫不謙睦誠接,得其歡心。平居未嚐釋卷,先子一日劇暑中迫昏會歸,皆已大醉,偶遺衣,後往取之。見仲弓披衣執策,就視之,乃《禮記疏》也。其精勤如此,鄉人敬其德。幼安晚以上書關元祐得幸,致身台輔。李彥西城事興,幼安以竹園為獻。後彥道許,幼安郊迎至府治,讓彥上坐,彥曰:“某何人,樞密過禮如此。”幼安拱手應曰:“某西城竹園戶爾。”時曾存之在許謝客,獨以聲妓自奉,仲弓嚐曰:“若存之之富,舍弟之貴,寔寔不愛。”蓋仲弓口吃也。

七伯祖子夷二子,以忠宣身後得官,嫁郭氏。司馬氏姊二甥,亦忠宣所蔭也。黨事再興,皆減放大臣所得恩數,即納二子官,仍奏二甥。子夷雲:“恐傷老姊之心。”

祖妣甲戌冬,歿於鎮國軍先子避地。倉惶中不複問術者,以意卜葬郡之水南。未幾,有建昌黃生者,過墓下,愛之,問先子所居,以刺投謁。先子昧其人,托以它出。生力請曰:“非有所覬,特欲言少事爾。”先子出見,生問曰:“水南新墳,知公所葬,術者為誰也?”先子曰:“亂離中歸土是急,以意自卜爾。”生曰:“幾於暗合孫吳,此墳以術征之,不以久遠論,來春當有天書及公,公起無疑。”先子曰:“哀苦偷生,安有是理。”笑而謝之。生曰:“願公謾記此言。”一揖而去。己酉二月,當路有薦先子者,果有禦營參謀之除。

種世衡倅鳳翔,以髒編置高州。文正知其才,奏授武職帥陝,提拔為多。忠宣為慶帥,種子詁為環守,執屬羌為盜,奏流南方。羌過慶聲冤,忠宣為按驗,果非盜,釋之。時介甫當柄,詁乘時訴忠宣,挾請變獄,對獄寧州,事皆無狀。忠宣謫守信陽,先子自洺之恩平簿免歸,終光祿喪。時年三十七,怡然無幹祿意。永嘉夫人謂曰:“人為親求官者多矣,爾親老家貧,既有一命,安得置而勿問耶?”先子承誌調原之曹掾,僦寓長安,於提舉劉韐客次,見緋衣老出廳事後,注視先子曰:“公範忠宣後乎?”先子愕然不知為誰,應曰是也。老曰:“見公頤頷音聲,類丞相耳。”先子竊問其姓名,老曰:“吾乃史師也,舊供事忠宣,拜尊丈於公家,契甚厚。”委曲問行藏,先子具以告,相揖而去。先子之任,種忠憲克西夏,帥涇原,辟史為客。一日,史從種郡圃正己堂習射,種曰:“以先祖才業,隻終皇城使,某何人,叨冒乃爾。然子孫繼承,至今不敢忘範文正之德。中間以家叔事,頗難見渠子弟。欲訪其後,少報先德,未得其人也。”史具言長安邂逅,先子曲折,種即顓使具書,邀至軍前議事。一見甚喜,張宴酒酣,謂先子曰:“先祖荷文正不報之恩。”先子曰:“蓋未聞也。”種曰:“公為範氏子,獨不知此乎?”先子曰:“先公以公議舉人,非謂私恩,未嚐語家人也,安得知之?”種益欽歎曰:“真有家風也。”厚贈先子歸,曰:“此有警當屈賢者席。”威平之役,召先子從行,奏功,特改秩,旋累勞遷升,四十一歲,已為員外郎,皆種吹噓之力也。戊辰正旦,侍坐同叔兄晚膳,先子言窮達有命,不可妄求,因及此。謹退而記之。

先子從忠憲代州措置木事,調民搬運甚篤,至嶺下,見一卒舍木而坐。種問曰:“爾何人,胡為不行?”曰:“乃華亭卒爾,病未能去。”種命斬之。先子昧意甚驚,問曰:“太尉何遽如此?其人莫未應至是否。”種曰:“過不在斬乃在問。”曰:“問而不斬,則人人皆效此卒,安能濟事乎?”先子因閑宴,問種所以經綸之道,曰:“爾父祖平日所行者是,師之足矣。但臨事便非是,精審決意行之,雖成敗在命,而吾無愧焉耳。”

孟長文,河北人,政和間為雍之清平宰,正直有守。二子皆力學,舉進士。家居時,權陝漕幕屬與之遊,後以不能俯仰,觸漕使桑景詢,為所窘摭。孟不堪其辱,欲遷正郎,遂解印歸鄉。以詩抵先子一聯雲:“世事無窮貧不盡,人生有著到思量。”複曰:“仆之所享過分,二子雖未及祿,亦粗知學,豈能屈身為兒輩計哉。”未久,一子登第。戊辰十一月二十三日,因夜話及此,記之。

先子侍忠宣居永,判官魏中孚,字誠老,清潔自克之士也。同官有興作,製器用,誠老未能無意,每欲為之。先令匠作者,計工用若幹費,各具公私之數呈,輒判以且休二字。及解官,檢一任所供且休,且休錢蓋千百緍矣。先子曰:“士之入出官物,當以此為法,不惟可以養廉,亦免剝下奉上之悔也。”戊辰十二月二十一日,因侍夜話,語作器用事及此,謹退而記之。

韓皓見素,持國侄孫也,寬仁有度。政和間,宰唐之桐柏,廣武堤決,勢逼都城,患在朝夕。朝廷檄郡縣收刷稻草,為壅禦計甚急。時中夏舊草已盡,新禾未實,上下危懼失措。桐柏西城有朝廷樁草數十萬,李彥主其事,輒動者流,不以蔭論,官吏睥睨莫敢窺。見素呼耆老而告之曰:“今盛夏新舊不相及,雖嚴督若曹,理難得草。而上危下迫,設如有所隳誤,吾曹何以生為也?西城所樁,雖有大禁,吾願往取應急,得上寬主憂,下瘳民病,吾被重責無憾。”一境感泣從命。韓徑入西城倉,取納獨先,諸所水患賴平。李彥怒,欲削竄之,諸司知其心,遷延旬日。至秋,鄉民老弱,皆晝夜刈生禾補納西城倉,盡為新草,上責遂緩。見素解官歸許,邑人立亭城北,名曰“思韓”,歲時相率拜望焉。先子所記韓之善政極多,戊辰十二月三日。

湘潭進士胡景裕,好問博學,信義人也。舊與先子相識京邑,己酉冬避地至潭,卻乏餘資,行裝垂罄,胡亦困居。乃以千錢為贈曰:“某雖貧,裏中有所貸,公今流落途窮,少助行色。”先公謝其意而卻之。有詩餞先子雲:“當年邂逅帝王畿,歲月侵尋若電飛。學士榮除青瑣闥,故人老著白麻衣。尊前且鬥閑身健,眼底休論往事非。第恐縫車促嚴召,片帆明發不輕違。”先子有答詩,見家集記。

忠宣守信陽,簽判李樗大夫之室,有才藻。魏國夫人嚐與往來,有謝魏國詩雲:“朝來瑞靄遍祥虛,果見麻姑降陋居。陶令滿籬唯有菊,相如四壁但藏書。蕭條廷館門羅雀,冷落杯盤食欠魚。”逸後二句。

元祐五年季秋二日,忠宣呂汲公安厚卿秉政。宣仁聖烈皇後寢疾,中外憂惶,三公詣閣門,乞入問疾,詔許之。至禦榻前,障以黃幔,哲廟黃袍襆頭立榻左,三臣立右。汲公進問曰:“太皇太後聖躬萬福。”後曰:“老婆待死也。累年保佑聖躬,粗究心力,區區之心,隻欲不墜先烈。措世平泰,不知官家知之否?相公及天下知之否?”辭氣憤鬱,呂公未及對。哲廟作色叱曰:“大防等出。”三公趨退,相顧曰:“吾曹不知死所矣。”

忠宣尹洛,謝克家叔往自河陽,來至中路曰白司馬坡,秣馬歇店中。欲行,以馬未盡芻,少待。見老翁負暄牆下,有人告曰:“黃犢為人所竊矣。”翁因坐負暄,略不向問;須臾,再以失犢告,翁容色自若,徐曰:“爾無求,必鄰家戲藏爾。”謝以為有道者,異而就問曰:“翁家失犢,再告而不顧,何也?”翁笑曰:“範公居此,孰肯為盜?必無此理。”已而犢果還,謝歎息而去。謝後與先子會宛丘,語及此,曰:“忠宣當時信及百姓如此。”十月二十五日,夜話言及,謹退而記之。

先子自許展省河南,及境駐馬,少憩村店。頃有翁從家出,注視先子,問曰:“明公頤容上類丞相,非其家子乎?”曰:“然。”翁不語,入所居具冠帶出拜。先子愕然不受,翁曰:“某有欲言。”拜訖,謂先子曰:“昔丞相尹洛,某年四十二矣,平生粗知守分畏法,偶以意外爭鬥事至官,得杖罪。丞相晚坐,吏引某褰裳行刑,丞相見某容貌循謹,膚體素完,命至廡前,問曰:‘吾察爾非惡人,膚體無傷,而何為至此?’某以情告,且致欲自新之意。丞相曰:‘爾果能自悔乎?’某感泣應命,即命罰放出。非特某得為完人,此鄉化之,至今無鬥爭者。”

王子野待製家,舊養學老子曰水先生,頗能前知禍福,甚敬信之。子野正食,羅列珍品甚盛,水生適至,子野指謂公曰:“試觀之,何物可下飯乎?”生遍視良久曰:“此皆未可,唯饑可下飯爾。”

吳人孫山,滑稽才子也。赴舉他郡,鄉人托以子偕往。鄉人子失意,山綴榜末。先歸,鄉人問其子得失,山曰:“解名盡處是孫山,賢郎更在孫山外。”

無名子從學魯直,未幾文大進。嚐題扇上畫小兒迷藏詩雲:“誰剪輕紈織巧絲,春深庭院作兒嬉。路郎有意嘲輕脫,隻有迷藏不入詩。”蓋得延小兒詩不及迷藏也。

忠宣宰襄邑,有二烏類鸛,灰羽赤喙,遊囿,眾為異,以術數致得。畜之,愛食虵虺,入口中即為水。畜之半年,一縣虵虺幾盡,竟不知其名也。有廣南賈者,過見之曰:“此擅雞毒鳥也。”後死其一。居無何,忠宣閱《廣南異物誌》曰:“擅雞,鴆鳥之別名。”始大驚駭,即命殺而焚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