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人影由遠及近,地平線上暈染的夕陽仿若綻在他身後,起先帶著幾分模糊和不真實,漸漸的,郝梧雨看清了那張她刻意遺忘的臉。
溫潤似謫仙,不想在人間。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在百裏容那太過****的視線下化成一縷青煙,也好過此刻躲閃不及。
郝梧雨正思忖著下巴忽然被一隻瑩白的手掌掰了過去,孔鵲吹拂著她額前的碎發趴在郝梧雨頸項笑道,
“你可以看著我。”
郝梧雨認命的點頭,既然視線無處可放,不如放到這張好看又極厚的臉皮上。
馬蹄聲越來越近,眾人都立在原地,沒有人上前迎接,有些是不願,有些是為了看好戲。
“你們下去吧。”百裏容微微垂首對身後的禦林軍低聲道。
“是。”不消片刻,那數十號人消失在空曠的官道上。
百裏容翻身下馬,身姿翩然,他望了下眾人而後堅定不移的一步步走到緊緊盯著孔雀不放的郝梧雨麵前,漾起一抹笑語調無波道,“我來接你回去。”
“勞煩皇上了,不過郝五還不想回家。”郝梧雨仍是對著孔鵲那張人畜無害的俊臉木然說道。
百裏容也不惱,淺笑著逡巡了下四周呆愣的眾人,“怎麼?不知道朕是誰嗎?”
此話雖儒雅,卻帶了不容置疑的氣勢和王者霸氣。
眾人這才回神,麵前這病病怏怏溫潤如玉的男子是剛剛登基的皇帝!而他們卻在這作死的站著看了半天皇帝調戲小姨子的戲碼。
“拜見皇上!”沈流風,空穀,郝絲絲聞言忙噗通一聲跪倒在塵土飛揚的泥地裏。
百裏容又將視線落到對視正歡的師徒二人身上,轉著手上的碧玉扳指若有所思。
孔鵲癟了嘴委屈的望了郝梧雨一眼,終於折下了他尊貴的鳥腿,也跟著眾人嘴裏嗚嗚咽咽的喊了一句。
郝梧雨見孔鵲神色實在有趣,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也要跪到一旁,卻不料一隻溫潤的手掌擋在了她身前,
“你不必跪我。”
如果他們沒聽錯的話,這是皇帝大人第二次對郝梧雨說‘我’字。一時間,奸情的氣息在空中劈裏啪啦作響。
“民女不敢。”郝梧雨仍是退後一步,重重的跪下不再抬頭。
百裏容的手僵在身前,臉上掛著百年不變的雕刻笑意,他不失氣勢的收回了手,目光點到正跪在地上數著沙礫的孔鵲身上。
此情此景皇帝大人還是頗為享受的。孔鵲終於感受到身前注視的目光,他仰起臉,對著百裏容厚顏一笑,繼續低下頭磨牙。
“來人,送孔鵲穀主上轎。”
百裏容話音未落,那曾經一度消失的禦林軍們又憑空出現,而且還抬著一頂轎子……
郝梧雨眼睜睜看著禦林軍把大穴已封的孔鵲抬起來,喊著口號將他一把扔進了轎子裏,忙喊了聲“師父!”
隱約聽見轎內傳出某鳥期期艾艾的叫聲,“小徒兒呦……”然後是鳥嘴被捂住的哼哼唧唧。
“百裏容!”郝梧雨怒喝一聲,卻在男子笑意深深的注視下慢慢噤了聲,她重重叩首在地,氣息吹拂著漂浮的泥土,“求皇上放過師父,郝梧雨自願跟您回盛安。”
轎子裏立馬傳出一個禦林軍的尖叫,和某鳥的一頓吱哇亂叫。
百裏容終於綻開一抹心滿意足的微笑,扶起地上的郝梧雨執起她的手意味深長的說道,“不是回盛安,是跟我回宮。”
眾人驚愣,就連轎子裏也安靜了下來。
忽然,厚簾轎內忽然滾出一個全身痙攣的禦林將士,瞪大了眼瞅著慢慢掀開轎簾走出來,一臉慷慨赴死的孔鵲。
“小徒兒。”
郝梧雨抬首望去,就見孔鵲站在轎前,風華絕代的臉上掛著一抹無奈的淺笑,他為側臉選了一個最美好的角度悠然道,
“讓皇上把我帶回去糟蹋了吧!小徒兒不要替為師擔心。”
背對著孔鵲的百裏容瞬間笑意僵住,眼角大跳。
“你們愣著幹什麼?!把他給我捆了!”皇帝陛下忍不住將陷入旖旎幻想的眾人喊回了神。那隻妖孽孔鵲終於在演繹了一遍弱不禁風退無可退時,被數十人虎視眈眈的一把推入轎內,登時轎子亂晃,某鳥的哀嚎直衝天際。
其聲淒慘,如哀如訴。
郝梧雨盯著不時露出胳膊腿兒的轎子,抬眼直視著百裏容道“民女若是貿然進宮於禮不合,想必會讓爹羞憤惱怒,還望皇上三思。”
百裏容思忖了半晌,目光又落回郝梧雨咬緊的唇上,伸出手指溫柔的撫了下她已滲出血跡的唇,低聲道,“鬆開。”
郝梧雨隻得聽命放鬆了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