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頓時想起了這件事,一個星期的忙碌讓他將這件事放在了記憶的深處,再加上林正天親自打電話來讓他回家,這讓他受寵若驚的同時,還感覺到一絲家人帶來的幸福感,所以一時倒真沒記起這件事。
他後知後覺的表情顯然讓韓洛的雙拳都忍不住握緊了,他努力揚起自己渾身上下的驕傲,冷聲諷刺道,“耍我們很好玩嗎,你知不知道奶奶很…”他的話音戛然而止,似乎有些懊惱自己說了太多,他冷著臉別開了頭,壓抑著自己的憤怒。
沐白心知自己理虧,想了想便開口陳懇地道歉道,“對不起。”他小心地說著,音調裏滿是歉意,韓洛手指微顫,眼角看到沐白眼中的認真,怒火便微微地降下了些,但他依然僵硬著身體,目光望向了窗外,並沒有接受沐白的示好。
沐白知道失約於人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況且他也很想去見奶奶,但是,他也想要回家同父親吃一頓飯,他尋思了一下,便再度開口道,“不如,我們先去我家,吃完午飯,就去見奶奶。”
“不必了,這頓飯,我吃不起。”韓洛心裏的氣在沐白的話中慢慢消了,但他嘴上卻並不鬆口,那帶著譏諷的音調讓人聽著著實不怎麼舒服。
沐白聳了聳肩,頗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可是我找不到奶奶的位置,就算你告訴我地址,如果沒找到的話,豈不是見不到奶奶了。再說了,我們一起去的話,你也好跟奶奶交代吧。一頓午飯而已,不會浪費你很多時間的。”
沐白破天荒地說了很長的話,隻為了能夠兩邊都不失約,如果能回家和父親吃飯,還能見到奶奶,那明天一定很幸福。沐白十分愉悅地想著,目光灼灼地望著韓洛,隻等著他答應。
韓洛很想反駁,很想告訴沐白這個世界還有GPS這種定位係統,不過,好吧,按那家敬老院的偏僻程度,他估計就算有GPS也需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找得到,畢竟他第一次去的時候,差點在那裏迷路到天黑。
他張了張嘴,反駁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的腦子裏似乎變成了兩個小人在爭論著,一個小人說管他會找多久,就算在那裏迷路到餓死也是沐白自找的,另一個人卻說著不過是一頓午飯而已,吃頓飯難道還能死人不成。他心裏掙紮著,一時倒沒有急著開口。
沐白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韓洛的回答,便頗為疑惑地半探著頭,一邊瞅著韓洛的表情一邊輕聲喚道,“韓洛?”
正在沉思中的韓洛猛地回過神來,目光的焦點定在了沐白滿是真誠的臉上,他剛剛叫了他的名字,那兩個字很普通,但突然聽到他喚起,似乎有著意味不明的味道彌漫開來,韓洛心中一動,拒絕的話當真是說不出口了。
他僵硬著,猶豫地、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跟著沐白出現在他家門口的時候,韓洛很是懊悔自己不知怎麼地就答應了沐白的邀請,他一邊皺著眉頭思考著,一邊跟著沐白往前走著。一方麵是由於要回家,另一方麵石膏也已經可以取了,所以沐白同韓洛先去醫院取了石膏,才又轉道往沐白的家走去。
沐白憑著記憶找到了家的位置,值得慶幸的是,腦海裏關於這個的記憶還是比較清晰的,他帶著韓洛走到了屋子前,伸手按了門鈴,門很快便打開了。
開門的是個中年男子,沐白記憶裏他似乎是林家的管家,他恭敬地半躬著身子,讓沐白和韓洛走了進去。穿過長長的庭院才算是到了客廳,沐白打量著這間記憶中的屋子,發現這裏對比記憶中的並沒有什麼改變。
他自出院後就直接去了學校,一直到現在才是第一次回來,他昨晚幾乎是用盡理由也要韓洛跟他一起回來吃飯,也許是因為他心底著實是有些膽怯的,家是一個他十分陌生的地方,而比起家來說,相處了幾個星期的韓洛算得上是熟悉了。
也許他潛意識裏是希望有人能陪他一起來麵對這樣的陌生的,所以他找了無數的理由,甚至說了很長很長的話用以讓韓洛同他一起,也許僅僅是因為對於家的恐懼罷了。這種恐懼並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莫名的膽怯,沐白甚至覺得自己任何一次殺人的時候,都未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