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天瞬間收回了視線,似乎是對沐白毫不掩飾的注視感到不甚自在,他有些逃避般地開口道,“午飯已經做好了,去飯廳吃飯吧。”韓洛應了一聲,同林正天一起站了起來,沐白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倒像是他才是來這裏做客的客人,而韓洛才是主人家一般。
三人去了飯廳,坐在長桌的一角吃起飯來,林正天坐在正位,而沐白和韓洛一左一右地坐在他的下手位置。飯菜並不多,但每一道菜看起來都是精心準備了的,林正天端著飯碗,夾了一夾菜,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進了沐白的碗中。
“都是你喜歡吃的,多吃點。”沐白看著碗中的菜頓時一怔,這些並不是他喜歡的飯菜,不過,也許是這個身體真正的主人喜歡吃的吧,他埋著頭,沒敢抬頭,隻低低地嗯了一聲,便努力地刨起飯來。
當殺手的時候,他並沒有資格說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能吃飽罷了,所以他對飯菜的要求一點也不高,哪怕硬的像石頭的饅頭他也啃過,這些飯菜對於他來說,已經是世間最美味的了。
尤其是,這些菜是父親夾給他的,盡管他並不是他真正的父親,但是他是這個身體的父親,而他對這個身體,也是真心的疼愛。沐白眼眶一酸,甚至有些忍不住要落下淚來,為了這從未感受過的,些微的父愛,盡管這愛,也許並不屬於他。
看到沐白把那些菜都吃了下去,林正天心底一鬆,甚至覺得也許能夠慢慢跟沐白緩和了關係也說不定,韓洛隻沉默地吃著,什麼也沒有說,飯桌上的氛圍一時似乎變得溫馨了起來,沐白吃完飯,便同林正天說了一聲自己要和韓洛一起去看他奶奶。
林正天對於沐白有這樣的善心十分的滿意,以前沐白總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這讓他很是擔憂,如今見到他交到的朋友不同於以前的,而且也不再做以前的那些混賬的事情了,這讓他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應該全力支持沐白這樣的行為,於是他立刻叫來了車子,讓人將他們送去敬老院。
看到林正天的身影漸漸消失,沐白才終於將目光從車子的後視鏡處收了回來,他想到剛剛林正天臉上欣慰的表情,頓時覺得心裏湧出了一陣暖意,能讓家人感到滿意,這種感覺沐白從未有過,它是那麼的陌生,卻又如此的讓人沉迷。
韓洛斜斜地看了沐白一眼,他深知沐白對人的注視十分敏感,便很快地收回了目光,他的心裏充滿了疑惑,顯然沐白的家人並不如他所想那般勢力,而沐白也並不如他所想,跟那些人並不是同類。
敬老院的位置十分偏僻,好在韓洛識路,所以他們才沒有繞道很遠,車子將他們送到位置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停在原地,說是等他們出來以後再送他們去學校。沐白並沒有拒絕,而韓洛也什麼都沒說。
兩人找到老太太的時候,她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她的身邊坐著幾個敬老院的其他老人,他們正閑聊著,氣氛十分的愜意美好。沐白遠遠地看著,心底一片滿足,若他也有一個這樣的奶奶,那該多好,可惜記憶裏,他似乎並沒有這樣的親人。
韓洛跟他一樣,並沒有立刻走進,兩人站在不遠處看著,一時都沒有開口說什麼,也沒有往前走去。不知是不是旁人看到了他們,便跟老太太說著什麼,老太太驚喜地回過頭來,看到了他們,便慌忙地起身似乎想要過來。
比起她的動作,沐白和韓洛兩人幾步便走到了她的身邊,端來了凳子,陪著老人家嘮起嗑來,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說著韓洛小時候的事,有時候說著說著便扯遠了,沐白表情溫和地聽著,像是很認真,又像是已經醉了。
韓洛時不時地有些惱羞成怒地想要打斷老太太的話,然而後者絲毫不理會他的反駁,徑直地說著,甚至越說越是興奮了起來。韓洛無奈地看著老太太,當他的目光落到眼眸明亮的沐白身上的時候,頓時覺得越發的尷尬了起來。
不過,在看到沐白神色柔和的臉時,他心頭一軟,突然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