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廢黜(1 / 2)

在此之後,後宮更加確定了我在一朝得寵之後便再不得聖眷,汀雨閣愈加的門可羅雀,正合了我的心思。聽說我大病未愈,皇後索性免了我的昏定晨省,這樣一來,我連與各宮嬪妃的走動也皆省去了。眼見著是不可能再複寵,和貴嬪見此也就懶得在我身上多下工夫,在汀雨閣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靜、過得平淡。

怡然時常在不當值的日子抽空來看我,這也是唯一讓我知道後宮發生了什麼的途徑。其實以我今日的境地,後宮發生了什麼我知不知道都沒什麼關係,隻是覺得太多的閑暇時光無處打發,她說什麼我也就都聽著而已。

比如在幾日前,陛下駕臨欣華殿,不知因什麼原因龍顏大怒,禁了和貴嬪的足;

比如瑤昭儀惹了帝太後不快,可礙在陛下的麵子上,最終也隻是斥了幾句了事;

再比如,竫姬當麵衝撞了琳妃,陛下聽聞了此事卻沒說什麼,仍按原本的意思晉了竫姬為竫貴姬。

我心下清楚怡然是特意撿了這樣的事來說給我聽,無非是要我明白在後宮之中寵辱皆在一朝一夕之間、作為宮嬪聖眷是何等的重要。我仍隻是權作不明的靜靜聽著,然後繼續我的閉門養病。幾次之後,怡然終於無奈地挑明,我給她的答複也隻是那句“我不需要活得多好,我隻要活下去”。

而無論是和貴嬪瑤昭儀還是竫貴姬,她們的寵辱也都是因為想要活得好才惹起的。

有那麼一段日子,我覺得這輩子大概也就這麼消磨了吧,加之每三年便有幾位新宮嬪入宮,晏然這個名字,大概很快就會徹底從他的印象中消失了。

可在那個午後,忽然有得臉的宦官帶著人吵吵嚷嚷地進了汀雨閣,林晉進來稟說:“是皇太後身邊的人,請娘子去一趟。”

我雖是疑惑不解,也隻得理了妝容,出門去見。那人叫張茂充,長樂宮的掌事宦官。他向我欠了欠身,麵無表情地道:“皇太後宣瓊章去一趟。”同是在宮中多年的人,這般的態度一看便知絕無好事。婉然取了件大袖衫披在我身上,低低道:“娘子小心著涼,奴婢隨娘子一起去。”

我點一點頭,回看了林晉一眼,林晉垂首一躬身,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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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走得很安靜,我和婉然都沒有去問張茂充皇太後為何召見,他若想說自然會說,如不想說問也沒用。到了長樂宮正殿門口,他方退到門邊讓出道來,頗有些陰陽怪氣地道:“臣就不隨著了,娘子請吧。”

我淺淺頜首,提裙入殿。在皇太後麵前目不斜視地行稽首大禮下拜:“臣妾晏然叩見皇太後,皇太後萬福金安。”

良久沉寂,沉寂得好像殿中無人一樣。我保持著下拜的姿勢一動不動,心中大是疑惑究竟出了什麼事。

須臾,皇太後的聲音才傳來,低沉得猶如厚重的烏雲壓過心頭,帶著令人生畏的威儀:“抬起頭來。”

始抬起頭,就見皇太後右手一揚,盞中茶水迎麵向我潑了來。一時躲閃不及,溫熱的茶水帶著片片茶葉盡數潑在了臉上。我心中惴惴,不敢伸手去擦,俯身又一拜:“皇太後息怒。”

“息怒?”皇太後冷笑一聲,抑揚頓挫間皆是嘲諷,“從前倒沒看出來,禦前尚儀還有這般的本事!才做了幾天嬪妃,就連宮中主位也動搖了。”

我一驚,額頭仍是觸著地麵未動,絲絲涼意直入心間:“臣妾不知皇太後何意,請皇太後明示。”

又是一聲冷笑,皇太後靜默了一瞬,道:“哀家問你,和貴嬪是怎麼一回事!”

和貴嬪?我想了一想,應道:“和貴嬪確是瑜華宮主位,但臣妾近日養病,皇後娘娘免了臣妾的昏定晨省,和貴嬪那裏便也多日未去問安了。不知皇太後所言何事。”

“和貴嬪自入宮至今做瑜華宮主位三年了,好好的什麼紕漏也未出過,你剛到瑜華宮幾天就讓陛下禁了她的足了!晏然,哀家倒真是小看了你了!”皇太後語中怒意愈盛,我心中大驚,不知她緣何會將此事與我扯上關係,言語間亦隱有驚慌:“皇太後明鑒,臣妾養病已逾半月了,未離開汀雨閣一步,陛下亦未來過汀雨閣。”我抬起頭看向皇太後,神色堅定無比又仍是恭敬,“貴嬪娘娘被禁足一事臣妾略有耳聞,卻不知緣由,但此事絕非臣妾從中作梗。”

宮女奉上了新茶,皇太後揭開杯蓋飲了一口。隔著香茶的熱氣,笑意看上去很是迷蒙:“倒是一張巧嘴,若不然,哪來的本事小小年紀就做了禦前尚儀,又哪來的本事讓陛下封你這位子。哀家卻不是陛下,沒工夫聽你這般妖言。來人,傳哀家旨意,廢她瓊章位,貶為庶人,脊杖二十,打入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