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內,一輛破舊的馬車行駛在大街上,拉車的馬很瘦,不僅瘦,還蒼老、疲乏,呼吸粗重,顯然已經趕了許久的路。可主人卻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鞭又一鞭狠狠地抽打,“駕駕”的趕車聲此起彼伏,異常的十萬火急。
駕車的人正是王朝,他知道楚長歌一定會追上來,所以找了個體形與慕容雲舒相似的女子,易容成她的樣子,悄悄偷天換日,帶著真慕容雲舒繞道江州。其實繞道江州是非常危險的,因為江州的腹地金陵城,正是慕容雲舒的地盤。正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在她的地盤上,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但是,為了擺脫楚長歌的追趕,隻能鋌而走險。
正當王朝憂心忡忡之際,一群粗布麻衣、滿身補丁的貧民不知從哪兒衝了出來,將路攔腰堵住。王朝連忙拉韁繩,好在動作快,在馬撞到人之前停了下來,問:“你們檔到路中間做什麼?”
一個滿臉泥土髒兮兮的小孩兒叫道:“慕容府發糧,我們來排隊。”
怕什麼來什麼!王朝立時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馬車內的慕容雲舒笑得好不得意。自作聰明,說得就是此王姓男子。他又怎會知道,這金陵城之於她,就如蜀中之於小梁王,天高海闊,鳥飛魚躍。
“我們繞道。”王朝悶悶地說,然後拉韁繩試圖調轉車頭,不料馬剛動,眼前又出現一群貧民,擋在馬前。這時王朝才無奈地發現,他們已經進入了包圍圈,進退維穀。
王朝暗咒,這慕容府什麼時候發糧不好,偏趕上這個時候!
“算了,馬車不要了,咱們再去買一輛。”王朝道。
張裕沒有做聲,算是默認了,跳下馬車,然後掀開車簾,等慕容雲舒出來。
此時的慕容雲舒也易了容,但相貌平凡無奇,丟在人群裏,沒有人會多看一眼。這是王朝想要的效果。一下馬車,慕容雲舒便環顧四周,發現此處正是慕容府施糧的地點——土地廟,與慕容府相隔不過百米。而今日負責發糧的人是慕容府的總管。當然,她對錢總管那雙昏花的老眼是一點期待也不抱的。
“快走。”王朝怕她耍什麼花樣,催促道。
慕容雲舒輕輕一笑,轉身隨他離去。
就在三人將要離去之際,一道冷冷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小姐請留步。我們好像在哪裏見過。”
一聽這聲音,慕容雲舒就笑了,因為她不用回憶,也知道那是誰的聲音。
王朝則在心中叫苦不迭,他都已經把某人那張招搖的慕容臉變得平凡無奇了,怎麼還會有人注意?
王朝當然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天生就該萬眾矚目,即便容貌變得平凡無奇,身上穿著粗布麻衣,那一股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絕代風華,依然光彩奪目。而慕容雲舒正是這種人。
慕容雲舒緩緩回頭,對上聶青那雙探究的眸子,衝他微微一笑,用眼神說道:“好久不見。”
聶青方才驚鴻一瞥,瞥到她的背影,以為是心中所想之人,狂喜不已,此時一看正麵,竟是個陌生女子,失望極了。“對不起,我認錯人了。”他冷冰冰地說,神情有些垂頭喪氣。
慕容雲舒很想說,你沒認錯人,可她被王朝點了啞穴,有話說不出。
“走吧。”王朝又催道。
慕容雲舒原想用眼神向聶青傳達信息,奈何他自從發現她並非慕容雲舒之後,壓根就不再多看她一眼,端著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子,視線完全專注於施糧之上。果然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認出她來的。
想起那個將自己認出來的人,慕容雲舒輕歎一聲,心中想的再不是如何脫身,而是楚長歌的安危。這一路上雖然匆匆忙忙、馬不停蹄,但也聽到了不少關於他的傳聞。聽說,他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不知現在傷勢如何。
楚長歌也正擔心著慕容雲舒,發現她被掉包之後,便快馬加鞭地往江州追去。不為別的,隻因,抓走慕容雲舒的人定會為了躲避他的追蹤而繞道走。而從西州到蜀州,不管想怎麼繞,都必須經過江州腹地——金陵。一到金陵,他便直奔慕容府,找到慕容府的總管,二話不說就問道:“有沒有慕容雲舒的消息?”
錢總管楞住了,一臉莫名地問:“你是什麼人?”
不等楚長歌開口,綠兒便搶先說道:“錢總管,您老眼再昏花,腦子再糊塗,也不能不認識姑爺啊!”
“姑爺?”錢總管忽然一拍後腦殼,道,“我說怎麼這麼麵熟,原來是姑爺……”“爺”字的音還未完全發出,錢總管驀地臉色大變,一臉嚇破膽的熊樣:“姑、姑爺?!”姑爺……不就是那魔教的教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