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守更的燭火搖搖曳曳,殿內並無守更的人,整個殿裏黃暈暈黑麻麻瞧物不清,隻時不時看見地上燭火映出的亮圈兒變大變小。這樣的夜裏本該是一點兒生息都沒有的,可內殿的帳子裏時不時總會有聲兒傳出,忽高忽低,忽嬌叱忽啜氣,還有那旁的聲兒,像是床榻上擱了匹馬駒子正尥蹶子一樣搖床榻的聲兒,加之一忽兒清脆一忽兒悉嗦的皮肉打皮肉的聲兒,種種聲兒交織在一起,驚得外殿寸粗的守更燭打顫般忽閃。
帳內,穆清幾欲死去,身上的冷汗早已滾燙,整個人神智都昏蒙,旁的感知都沒有了,隻餘下、身叫人一股股失神的發麻。
幾乎是身子剛被放在床上穆清就合眼沉沉睡過去,緝熙扯了被子胡亂擦了濕漉漉下身,看一片狼籍的床榻還有渾身潮紅的女人,沉沉出了口氣,像是滿足極了,也像是前塵往事俱都不提就此打住一般,也像是人生不甚圓滿一樣,這人就那麼長出了口氣,緝熙是盯著躺床上無知無覺的女人出這口長氣的。睡過去的女人還帶著先前哭泣的紅和床事後的紅,這兩樣紅加在一起叫躺著的女人看著格外的水靈,水靈裏還透著些嬌,透著些喧呼的嫩,嘴鼻頭眼睛臉蛋都有那樣的紅,緝熙看半晌,俯身在穆清發紅的鼻尖上輕輕抿了一口。這人先前那樣狠心的折騰著穆清,這會這一抿又是格外溫情,前前後後這樣矛盾,也不知這人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若是疼惜著穆清,又怎會將能名正言順坐他身邊的位置留給別人,若是不疼惜著,那如此費盡周折招惹一個後妃又是為哪般,方才這樣近乎於疼寵極了的一口又是為哪般,旁人不知,隻知這皇子總也是奇怪,總也是怪物一般。當然沒人敢說五皇子怪物一般,隻人人心裏這樣認為。
“來人。”
夏天的夜總是很短,星子也俱是明亮的很,打更的梆子敲了幾回,爾蘭估摸著現下快要天亮,殿內一直未有召喚,可門口守著的幾個一丁點都沒敢鬆懈,一則是殿裏的人,另一則是垂拱殿那方燈火通徹。清冷的晨風吹過來的時候終於聽見殿裏傳來這兩個字,爾蘭一整,迅速和綠竹進殿內。
這兩人伺候穆清經年,進了殿頭也不抬,見床榻上一片狼藉也隻是上前趕緊拾掇,自家主子身上包纏著布巾子,顯是剛從浴池子裏出來,這會看不清頭臉但兩人都知殿內今晚一整晚都未曾停歇,主子該是被折騰大發了。至於抱著主子的那位兩人是一眼都不敢多瞧,剛進殿的時候就見這五皇子敞頸子穿了一件兒單衣,打橫抱小孩兒一樣抱著娘娘,就那麼橫刀立馬坐在榻前的圓凳上,等著爾蘭綠竹收拾。
須臾,床榻收拾齊整,緝熙抱穆清至床榻上,扯了被子給睡的無知無覺的女人蓋上,隨即便言語不發原樣穿回自己那一身兒已經不成樣子的喜服。
“好生看著。”
留了這麼句話給兩位使女,緝熙步出殿外,天色還未亮透,眯眼朝垂拱殿方看去,緝熙不發一語朝宮外走。
宮外五皇子府。
東北角兒的主子房外嚴五兒縮著膀子立在門外,側耳細聽房內的動靜兒沒有了指了個使女進去瞧,他自個兒站在屋簷下長籲短歎,恨不得將那個洞房夜不知所蹤的主子咬兩口泄憤。你是出去快活去了,可你倒是把屋裏那位安置妥當了再出去啊。若不是裏麵那位是五皇子昨兒個明媒正娶抬回來的皇子妃,嚴五兒早就著人叫屋裏的那位消停了,整整一夜啊,屋裏的東西被砸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