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難之際,王陽明因冷靜而以計謀巧妙地蒙騙了那幾名刺客,讓自己躲過了一劫,但人生對他的考驗遠遠沒有這麼簡單。當船停在舟山稍做停歇繼續南行的時候,海上突然刮起了大風,遮天蔽日波浪連天,商船被刮到了福建東郊的鼓山。王陽明便棄舟上岸,沿著小路黑燈瞎火地朝西而去,不覺間見一寺院,本想在寺內稍事休息一晚,卻不料門開後小和尚連正眼也沒瞧他一眼,便慌慌張張地把門給關上了。或許是小和尚見到王陽明因趕路而衣衫不整以為是盜賊,王陽明沒有責怪他,而是繼續向前趕路。也許是一路奔波過於勞累了,加上在船上的顛簸,當他在附近轉了一遭後,忽然發現自己又轉了回來。再次見到那座寺院時,王陽明再也走不動了,當看到寺門不知何故已經不見了時,他也沒多想,徑直就走了進去。這時,王陽明的雙腿早已不聽使喚,腳下一軟倒下來便昏昏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王陽明突然被一聲低沉的吼聲驚醒了。此時天還未亮,黑暗之中,一隻體態威猛的老虎正從院子裏朝他走來。王陽明當時愣住了,他不是怕死,而是感覺就這樣死於一隻老虎的口裏似乎有些不值。但轉念一想,從古至今哪個人能逃過死這一劫難,死於老虎之口比死於奸人劉瑾派來的刺客之手強多了,起碼可以讓這隻和自己一樣饑腸轆轆的老虎吃一頓飽餐。王陽明這樣想著便閉上了眼,而奇跡也正是在這一刻發生了。
當須臾之後,王陽明睜開眼睛,發現那隻老虎早已消失不見了,而自己竟然在老虎來過後依然毫發無損地躺在那裏。王陽明記得,當時那隻老虎隻在他臉上嗅了嗅,然後就沒了下文。事實是,老虎真的沒有吃掉王陽明,隻是把他那個在倉促之間用一塊花布裹成的包裹給叼走了。
其實如果深究起來,王陽明這夜偶遇老虎看起來像是一場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奇遇,但實則並不奇怪。從當初王陽明發現劉瑾派來的刺客的那一刻起,其實就已經注定他此行的凶險了。但王陽明能夠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之下很快地鎮定下來,並果斷地做出了一些相應的安排,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王陽明的沉著冷靜以及大將風度。後來,在棄船從旱路的行走間,雖然遭遇了寺院裏小和尚的拒絕,但他並沒有失望,而機緣巧合的是,他再度回到了這座寺院,在昏睡間被老虎的低吼驚醒後,王陽明也曾想到了死,但他通過多年心學的研究,早已看透了所謂的生與死。早在大牢裏時,當劉瑾借父親王華之口來規勸自己時,王陽明就已經想到了拒絕劉瑾的勸說後,自己難逃被迫害致死的命運,因為戴銑等人就是很好的先例,然而王陽明還是斷然地拒絕了劉瑾。這也就意味著,王陽明從那時起就已經做好了麵對死亡的準備,所以他的心始終處於一種坦然和淡定的狀態。當王陽明遇到老虎時,他表現出來的那種從容與淡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而他的那個花布包裹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分散老虎注意力的作用,讓王陽明最終躲過了這一劫。
當麵對仕途得意的時候,王陽明沒有因暫時的“高升”而得意;當麵對官場的失意時,他同樣沒有因此而垂頭喪氣。尤其是在被貶的路途中,麵對緊隨而至的刺客,以及後來昏睡中所遇的猛虎時,王陽明依然沒有因生命即將受到威脅而慌亂。而正是王陽明這種麵對宦海的沉沉浮浮、起起落落所表現出來的淡定與沉著,以及他看破生與死後的高度鎮定,讓他在危機遍布的仕途上,顯得有驚無險。而王陽明之所以能夠看似閑庭信步地做到如此從容,是因為他能夠以遠遠超出常人的那種平常心,去看待人生路上和仕途上的得與失。
3.飛升之日,貧賤之交不可棄
俗話說,“共甘苦易,同富貴難”。但對於王陽明來說,甘苦和富貴兩樣都可以與朋友共享,因為在他的眼裏,人生的富貴與甘苦並沒有什麼區別,它們都是一種生活。其實早在王陽明步入仕途之前,他就對朋友有著獨到的見解,他認為,士、農、工、商這四種人,並沒有什麼孰貴孰賤的差別。他經常對朋友們說,即便是那些小商小販,也有可能成為聖賢,這就是王陽明所說的“新四民論”。而王陽明之所以會有如此的認識,這跟他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成為聖賢的理想有著很大的關聯。
無論是在流年不利、官場失意的時候,還是在飛黃騰達、仕途得意的時候,王陽明的人生信條始終都沒有改變,所以他交朋友的原則也始終保持在了最初的那個標準上。這從王陽明的人生經曆中很容易就可以得出結論,當年被貶到貴州龍場時,他帶去的三個仆人都因水土不服而病倒了,作為主人的王陽明不但沒有嫌棄他們,反而像對待家人一樣細心地照料著他們,為他們熬藥、做飯,當時幾個仆人都感動得痛哭流涕。為了讓他們安心,王陽明安慰他們說:“其實從南京告別我父親之後,我們便一路相伴了,大家在一起吃了這麼多的苦,彼此早已經是一家人了,尤其是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你們生病了,如果我不來照顧,那誰來照顧呢?”其實,這三個以仆人身份一直跟著王陽明從南到北顛簸往來的人,雖然在曆史上默默無聞,但可以說是一直與王陽明不離不棄的家人、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