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不知不覺間,鄺逸如、文芝、文蘭他們陪伴我已經有五個年頭了,這五年中,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而我們,終究也一點一點的長大了。

師傅講給我們的書,涉獵的麵積越來越廣,雖然有一些內容,他始終盡可能的避免提及,不過,那隻會讓人更好奇而已。

是誰說的,愛情是文學作品中,永恒不變的主題,真的很經典。

從最初的《詩經》開始,雖然很多描述愛情的篇章,都被師傅輕描淡寫的帶過,不過,那已經不能阻止或改變什麼了。

五年,不是很長的時間,不過卻足以改變很多東西。

王簡芷、徐文彬、鄺逸如、文芝四個,今年已經都滿十五歲了,隻是男孩子的成長似乎隻是一夜之間的事情,一個不留神,他們就忽然長高了,也長壯了。

王簡芷的容貌沒有太大的變化,濃眉大眼,和他憨厚粗糙的性格倒很像,念書依舊如同上刑,十五歲的少年了,站在大家前麵背不出書的扭捏樣子,依然讓人忍俊不止,也難為他這幾年,學問沒有長進,臉皮卻練厚了幾層。

徐文彬依舊是人群中最不引人注意的,書念得說不上好,也不是不好,人長得既不高也不矮,五官沒有突出漂亮的地方,卻也沒有難看的地方,人的話也不是很多,所以,他依舊容易被人忽略,隻在偶爾猛然想起時,才回頭找尋他的身影,而他,永遠也不會給人什麼驚喜的感覺,因為他始終就站在大家身邊,不曾多走一步,卻也沒有少走一步。

文芝的成長卻更加明顯一些,在我發現自己的美麗時,我也發現了她的美麗,文芝的美麗不僅在眉目,還在漸漸沉靜起來的氣質中,她比我大兩歲,這時以及比我和文蘭高一些了,和我們在一處時,她安靜的時候多了,特別是下午,我和男孩子們學習功夫的時候,她已經能夠安靜的坐在一旁了,手裏拿著小小的花撐子,一針一線,慢條斯理的繡著牡丹、芍藥之類的美麗的花朵。一開始,我總是會有些好奇,就這麼一下午、一下午的坐著,不說不動,對於原本那樣活潑的文芝,是如何做到的,不過卻在某一個午後,被我偶然發現了她的秘密。

那天我正在練一套劍法,躍起翻身斜刺,動作一氣嗬成,卻在這樣一個轉身的瞬間,發現文芝早停了手裏的針線,那樣癡癡的坐在涼亭裏。順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去,我的心不免一沉。

王睿思和鄺逸如正在一邊拆招,這五年裏,變化最大的自然是他們,王睿思原本年紀便最大,個子也最高,如今鄺逸如也追了上來,兩個人大約要比王簡芷、徐文彬高上幾指,比我和文芝、文蘭,大約就要高上一頭了。

如今,下午練功的重頭戲,便是看他們比試,兩個人棋逢對手,通常是分不出高下的,所以這樣一場比試,也沒什麼險象環生之處,之所以說這是重頭戲,其實主要的原因便在於,這場比試,比較吸引後宮眾人的眼球。

鄺逸如俊雅沉穩,又是名臣之後,骨子裏幾乎是與生俱來高貴和儒雅的氣息,讓看到他的人,總有些不自覺的要去仰視他;而王睿思卻恰恰相反,他的眼神中,總是帶著七分的邪氣,看人的時候,更是一副絕對不經心的樣子,不常笑,笑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欠扁樣子,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俊俏,但是,在我眼裏,依舊是惹人厭煩的家夥。

試想,這樣兩個少年,在垂柳風荷間,運劍如風,揮灑自如,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呢?

那天我留神看了看,卻終究也沒有發現文芝看的是誰,其實她看的是誰也好,原本無所謂,因為她再怎麼看,那也是不屬於她的兩個男子,是的,他們不會是她的。隻是,我們相伴了這幾年,我不想她泥足深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皇宮很大,可以包容的事情很多,卻惟獨不能包容背叛。

所以,既然選擇生活在這樣的皇宮裏,便該遵守這裏的遊戲規則。

王睿思不行,是因為他是王振的侄子,其實他是任何人都好,都可以很平靜的生活下去,未必如今日的鮮衣怒馬,但是平凡也是一種幸福不是嗎?他可以娶他喜歡的女人,生好多孩子,到了白發蒼蒼時,每天坐在庭院裏曬曬太陽。可是,他偏偏不是任何人,隻是王振的侄子,王振疼愛的侄子。

如今,王振把持朝政,獨斷獨行,我雖然還沒有他私通瓦剌的罪證,不過,他私下裏主持的以鐵器在邊境與瓦剌交換馬匹的貿易,還是多少暴露了他的野心,我知道,這件事情父皇也是知道的,卻隻是不明白,父皇為什麼能夠裝作完全不知情。

瓦剌這幾年厲兵秣馬,雖然還沒有進軍雁門關,不過雁門關外幾百裏的土地,卻在短短幾年內,被他們無聲的侵占。

徐文彬的父親兵部尚書,一次自家中回到宮裏,就曾和鄺逸如說起,兵部幾乎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收到來自雁門關的軍報,我聽到後專門去翻看了父皇禦案前的奏折,一連一個月,兵部的折子竟然連一份都沒有。

如今朝廷上下的奏折,都要經過王振的手,兵部的奏折去向,自然是不問可知了。

文芝姐妹的父親,是朝廷裏,時下仍可信任的為數不多的忠臣,這是父皇一次親口對我說起的,說這話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無奈和憤怒,做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帝,那滋味恐怕尚且不如一介布衣,不過王振的勢力早已做大,如今大明更是在內憂外患之際,我們除了忍耐和等待之外,還能做些什麼?

所以王睿思再出色,再優秀,文芝依然不能和他在一起。

至於鄺逸如,在四個伴讀中,他無疑是父皇最滿意的一個,出身和學識,人品和長相,都毫無瑕疵,雖然父皇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什麼,不過母親卻在有意無意中透露,他將是未來駙馬的不二人選。

母親說這話的時候,我沒有反駁,如果我必需嫁人的話,嫁一個自己熟悉跟了解的人,總好過盲婚啞嫁,而我熟悉跟了解的人,都在這紫禁城裏,除了一眾侍衛之外,便隻有這四個伴讀。而我很喜歡鄺逸如,卻也隻是喜歡,沒有什麼波瀾壯闊,轟轟烈烈,因為我們認識的時間實在是很久了,久到我已經忘記了最初看到他時,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不過我也沒有讚同,我是喜歡鄺逸如,覺得他讓我感覺很舒服隨意,但那不是愛,何況,幸福並不是我可以自己給予自己的,也不是父皇和母親可以隨意給我的,幸福是要靠兩個人努力經營才能獲得的,所以,幸福的前提是,不能一相情願。

我不知道鄺逸如是如何想的,不過此時,他卻不能和文芝在一起,大明公主的顏麵,大明皇室的體統,都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存在。

我知道自己該提醒她,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這些理由,在愛情的麵前,

實在是很單薄和可笑,愛本身是自由的,皇權可以限製一切,包括生命,卻惟獨不能限製人的心,一顆想要追尋愛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