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璋差卓膺、張翼二將,前至雒城助戰。張任教張翼與劉璝守城,自與卓膺為前後二隊,任為前隊,膺為後隊,出城退敵。孔明引一隊不整不齊軍,過金雁橋來,與張任對陣。孔明乘四輪車,綸巾羽扇而出,兩邊百餘騎簇捧,遙指張任曰:“曹操以百萬之眾,聞吾之名,望風而走,今汝何人,敢不投降?”張任看見孔明軍伍不齊,在馬上冷笑曰:“人說諸葛亮用兵如神,原來有名無實!”把槍一招,大小軍校齊殺過來。孔明棄了四輪車,上馬退走過橋。張任從背後趕來。過了金雁橋,見玄德軍在左,嚴顏軍在右,衝殺將來。張任知是計,急回軍時,橋已拆斷了。欲投北去,隻見趙雲一軍隔岸擺開,遂不敢投北,徑往南繞河而走。走不到五七裏,早到蘆葦叢雜處。魏延一軍從蘆中忽起,都用長槍亂戳。黃忠一軍伏在蘆葦裏,用長刀隻剁馬蹄。馬軍盡倒,皆被執縛。步軍那裏敢來?張任引數十騎望山路而走,正撞著張飛。張任方欲退走,張飛大喝一聲,眾軍齊上,將張任活捉了。原來卓膺見張任中計,已投趙雲軍前降了,一發都到大寨。玄德賞了卓膺。張飛解張任至。孔明亦坐於帳中。玄德謂張任曰:“蜀中諸將,望風而降,汝何不早投降?”張任睜目怒叫曰:“忠臣豈肯事二主乎?”玄德曰:“汝不識天時耳。降即免死。”任曰:“今日便降,久後也不降!可速殺我!”玄德不忍殺之。張任厲聲高罵。孔明命斬之以全其名。後人有詩讚曰:
烈士豈甘從二主,張君忠勇死猶生。
高明正似天邊月,夜夜流光照雒城。
玄德感歎不已,令收其屍首,葬於金雁橋側,以表其忠。
次日,令嚴顏、吳懿等一班蜀中降將為前部,直至雒城,大叫:“早開門受降,免一城生靈受苦!”劉璝在城上大罵。嚴顏方待取箭射之,忽見城上一將,拔劍砍翻劉璝,開門投降。玄德軍馬入雒城,劉循開西門走脫,投成都去了。玄德出榜安民。殺劉璝者,乃武陽人張翼也。玄德得了雒城,重賞諸將。孔明曰:“雒城已破,成都隻在目前。惟恐外州郡不寧,可令張翼、吳懿引趙雲撫外水江陽、犍為等處所屬州郡,令嚴顏、卓膺引張飛撫巴西德陽所屬州郡,就委官按治平靖,即勒兵回成都取齊。”張飛、趙雲領命,各自引兵去了。孔明問:“前去有何處關隘?”蜀中降將曰:“止綿竹有重兵守禦,若得綿竹,成都唾手可得。”孔明便商議進兵。法正曰:“雒城既破,蜀中危矣。主公欲以仁義服眾,且勿進兵。某作一書上劉璋,陳說利害,璋自然降矣。”孔明曰:“孝直之言最善。”便令寫書遣入徑往成都。
卻說劉循逃回見父, 說雒城已陷,劉璋慌聚眾官商議。 從事鄭度獻策曰:“今劉備雖攻城奪地,然兵不甚多,士眾未附,野穀是資[野穀是資:野外的穀物是軍隊吃的糧食。],軍無輜重。不如盡驅巴西梓潼民,過涪水以西。其倉廩野穀,盡皆燒除,深溝高壘,靜以待之。彼至請戰,勿許。久無所資,不過百日,彼兵自走。我乘虛擊之,備可擒也。”劉璋曰:“不然。吾聞拒敵以安民,未聞動民以備敵也。此言非保全之計。”正議間,人報法正有書至。劉璋喚入。呈上書。璋拆開視之。其略曰:
昨蒙遣差結好荊州,不意主公左右不得其人,以致如此。今荊州眷念舊情,不忘族誼。主公若能幡然歸順,量不薄待。望三思裁示。
劉璋大怒,扯毀其書,大罵:“法正賣主求榮、忘恩背義之賊!”逐其使者出城。即時遣妻弟費觀,提兵前去守把綿竹,費觀舉保南陽人姓李,名嚴,字正方,一同領兵。當下費觀、李嚴點三萬軍來守綿竹。益州太守董和,字幼宰,南郡枝江人也,上書與劉璋,請往漢中借兵。璋曰:“張魯與吾世仇,安肯相救?”和曰:“雖然與我有仇,劉備軍在雒城,勢在危急,唇亡則齒寒,若以利害說之,必然肯從。”璋乃修書遣使前赴漢中。
卻說馬超自兵敗入羌,二載有餘,結好羌兵,攻拔隴西州郡。所到之處,盡皆歸降。惟冀城攻打不下。刺史韋康,累遣人求救於夏侯淵。淵不得曹操言語,未敢動兵。韋康見救兵不來,與眾商議:“不如投降馬超。”參軍楊阜哭諫曰:“超等叛君之徒,豈可降之?”康曰:“事勢至此,不降何待?”阜苦諫不從。韋康大開城門,投拜馬超。超大怒曰:“汝今事急請降,非真心也!”將韋康四十餘口盡斬之,不留一人。有人言:“楊阜勸韋康休降,可斬之。”超曰:“此人守義,不可斬也。”複用楊阜為參軍。阜薦梁寬、趙衢二人,超盡用為軍官。楊阜告馬超曰:阜妻死於臨洮,乞告兩個月假,歸葬其妻便回。馬超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