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天你一定很難受。”
“可不是嘛!而且每天晚上都吵得要命。”
“怎麼回事?難道高廊和普士曼還在打仗?”
“早消停了,它們都打了幾十年了,一直沒打出個結果。我說的是風,每天晚上都會刮起猛烈的東風,連房子都被它吹得吱吱作響,那兒的人都在說東邊黑色大地上發生的怪事。”
“什麼怪事?”
“說了你也可能不信。”沃利講故事時總喜歡先吊吊人的胃口。
“說嘛說嘛。”安可催促道,沃利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這位小姐是——?”
“安可-妮芙汀,老先生好啊,快說下去吧。”
“好,”沃利從腰間拿出煙杆抽了一口,“就在前段時間的一個黃昏,高廊東邊的黑色大地上傳出轟隆隆的雷聲,震得大地都在發抖,附近村莊的人爬上高山看到在那片終年為陰雲籠罩,陽光難以照到,寸草不生,始終死寂的黑色大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人影,差不多跟座山一樣,人影的雙腳被滾滾的黑霧包裹,遠遠看去就像是黑色的火焰,親眼目睹的人說那人影踏焰長嘯,而雷聲就是他發出的笑聲,每響一次,人影周圍的大地上便會衝天而起一柱黏稠黑霧,直入他頭頂的陰雲,攪得整片雲層都沸騰起來,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就跟大海裏的漩渦一樣,從中心泄下的黑霧很快把人影籠罩包裹,整塊黑色大地很快陰暗下來,而等到雷聲停下,陰雲恢複如初,大地卻已盡數為黑霧籠罩,一片朦朦朧朧什麼都看不清,自此之後,每當太陽落下,東邊就會刮來了古怪的大風,黎明方歇。”
“就隻有這些?難道沒有吃人的怪物?落難的公主?英勇的士兵?”
沃利大笑起來,最後竟被自己的煙給嗆到,“小姐,您倒真是有趣,高廊的士兵在戰場上的確英勇,而他們的公主,快四十了還待字閨閣,至今守身如玉,仍是處女一個,說到吃人的怪物,妮芙汀小姐,這世界說到底是人的世界,再怎麼奇怪的事情都隻因尚未被人研究,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會發現怪物的真身將是多麼蒼白。”
“你是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怪物?”
“精靈算不算怪物?”
“你見過精靈?”不僅是安可,羅莉安也起了好奇心。
“見過與否能怎樣?一樣東西存不存在歸根到底全是心說了算,”沃利意味深長地微微一笑,“而且,傳說中的精靈不就是長了一隻尖耳朵,男的比人俊,女的比人美,大海可要更加神秘壯美,而且會使的魔法也比他們多得多。”
“說了那麼多你就是沒見過嘍。”
沃利抽著煙笑了笑,這時船尾有人大叫他的名字,老頭子臨走前答應幫羅莉安叫來安德森老爺,他走後不久,她們開始等待。船上不斷有貨物卸下,又有許多箱子被搬上船,水手與搬運工來來往往,這其中大部分人羅莉安都認識,經過時都會來跟她打個招呼,並不忘往她胸口看一眼,順口誇讚一句,這些人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欲望,在一天辛勞後,他們會三五成群地湧進同一間酒吧,就著最劣質的酒唱個爛醉如泥,或者去就近的青樓****,快活一夜。
安可等得快不耐煩時,阿爾夫-安德森從船艙出現叫了聲羅莉安的名字,看他的樣子明顯是事先精心打扮過了。
“我父親說你來取貨了,抱歉,因為換衣服,耽擱了一會兒。”阿爾夫是老安德森的養子,從親戚那邊過繼過來。這精明的老商人靠珠寶起家,中年事業有成,而今手頭已擁有一支商船隊,唯一遺憾的是膝下無子,這事曾困擾他許久,但自從有了阿爾夫,老商人愁顏盡展,現在他正一點點地把海上的業務交到兒子手中。
“所以你就把兩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晾在太陽底下暴曬?”安可抱怨道。
“請問這位小姐是——?”
“她叫安可-妮芙汀,嗯——”羅莉安想了想怎麼介紹她與安可的關係,“我們現在合住一屋。”她覺得最好還是不要把安可的職業說出來。
“妮芙汀小姐,你好,”阿爾夫鞠了一躬。說實話他的發油抹得偏多了,而且身上這件絲質上衣也完全不適合他,羅莉安倒是蠻喜歡第一次見麵時他的造型,那時她也依著慣例來船上取貨,看到一個陌生的年輕人悠然坐在歡歌號的甲板上,倚著桅杆注視夕陽,旁邊放著一瓶酒,下身著黑色短褲,上身穿著一件開襟短衫,露出結實的胸肌,粗獷的異國男子臉形,膚色被太陽曬得黝黑,胡子應該有幾天沒刮了,頭發油膩髒亂,但眼睛炯炯有神,明亮透徹,整個人就像是隻蟄伏的鷹鷲,鋒芒暗斂卻處處透著氣勢。
他那時可比現在要男人得多,羅莉安心想,不過之後為了追求她,每次見麵阿爾夫都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抹得閃閃發光,不在下巴上留下一根冒頭的胡子,穿的是質量上乘的絲質上衣,而且一定熨得平平整整,沒一絲褶皺,打扮得完全就像個貴族公子哥,就可惜身上無一絲相應的氣質,露出的盡是承******的剽悍氣勢。
“你打扮了那麼久出來,怎麼雙手空空,我要的貨物呢?”
“每次你提了箱子就走,我想跟你聊聊的機會都沒有,這次我學乖了,你得先得我說會話,我再把它交給你。”
“好吧。”
“好得很,那我們進去坐下慢慢聊吧,剛才我在裏邊好像聽到外邊碼頭上有格外響的呐喊聲,怎麼回事?”
“沒什麼,旁人之麻煩。”羅莉安抬頭看了眼蔚藍的天空,“已經曬了那麼久太陽,今天就一次曬個夠吧。”
“一旦跟你進去,我們就成砧板上的肉了,到時不知道你想對我們做什麼呢!”安可的話讓阿爾夫不自禁得笑起來,“妮芙汀小姐,你可真有趣,我們這是正正當當的商船,不是拐賣人口的黑船,這點請你放心。”
“聽說盛世王朝最出名的就是珠寶與床奴,羅莉安看中你們那的珠寶,我卻想知道你們那邊的人都是怎麼調教床奴的。”
“方法有很多,說出來就有些惡心,我還是別說得好,而且就我本人來說十分討厭這些事情,妮芙汀小姐你的興趣可有些古怪呢。”
是職業心理吧,大概,羅莉安有些無聊,倚著船身環視四周,滿眼都是人,景象熱鬧喧囂,就算明天不用來碼頭,她也想象得出到時一定又是同樣的場景,這個城市每天都欣欣向榮,每天都是同一個繁華的模樣,一成不變的繁華,而她身邊的人,健忘的賽迪夫人總說要買一件首飾送人,但這天至今未來,於是顧客與主人一直重複著相同的對話,而同居的安可,隻會沒完沒了地說些相似的黃色笑話,甚至是她引以為豪的美貌,也無法再進一步,情形在漸趨單一,而單一讓她厭惡,當初不顧一切地孤身闖進這個城市,正是因為忍受不了家鄉的死氣沉沉和狹小閉塞,她逃了出來,到西海岸來尋求改變,如今,貝爾瑪爾的明珠,公國的第二個太陽,似乎也難再滿足她的心意。
所以我才會在意那座白塔?
“那座白塔,”阿爾夫指點著它說,“先前是在法羅灣的,但前幾天不知怎麼突然就消失了,聽人說它又出現在了這,不是親眼看到,真是難以相信,那麼龐大的一座建築,怎麼會突然就跑到了千裏之外,難道自己長了腿?”
“要真長了腿,想必得更粗一些。”安可說,阿爾夫笑了笑。
“不知道那白塔怎麼來的,難以想象能被造得那麼高卻不倒塌,難道它連著天嗎?”
連著天,連著另一個世界,羅莉安凝視白塔,心中暗想。通往彼岸的橋梁。“聽說法羅灣那邊在打仗?”除了白塔,戰事也令她有些在意。
“嗯——才沒有打仗的說法,德洛斯人敲了敲門,威曼公爵立即讓出整個房間,把整個法羅灣拱手相讓,自己則拍拍屁股走人,他們幾乎不費吹灰力便占領了那裏,硬要說的話,隻能算是單方麵的戰爭的吧,另外,得到消息了麼?”
“什麼?”
“文伏,艾福萊茲,還有我的故國,現在都已是德洛斯的階下囚,我少年時曾以貝爾瑪爾的第一劍士為偶像學過一段時間的劍術,本打算成為一名士兵,靠著之前學的本事為國出力,奮戰沙場,不過終未如願。”
“第一劍士,是幾年前因救了女王而出名的那人?”
“沒錯,不過單靠救一個有錢有勢的女人遠不足以成其名,事實上,他的劍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女王為此才有理由封他公國第一劍士的稱號。其聲名因劍而起,在歸隱之前也未輸給任何一個挑戰者,聽說最近收了兩男一女三個徒弟四處遊曆。公國的人都叫他蓋大師,他的姓有些怪,叫普羅米修斯,你應該知道。”
“有印象,不過隻有你們男孩才會去記這些大英雄的名字。”
“女孩也會,但隻限於少數年輕的名人,為的是拿來當夢中情人。”
他們的對話讓安可笑了起來,“那麼你又想成為哪個懷春少女的夢中情人?”阿爾夫不言,笑著看著羅莉安。
“當兵的事是你父親阻止了你。”她扭回話題。
“沒錯,他要我繼承他的事業,而——”
“流血的事就交給政治家去頭痛,我們商人隻管照常賺錢。”老安德森的突然出現嚇了安可一跳,羅莉安朝他問了聲好。
“老爺子,賽迪夫人說她想你了。”
“那俏寡婦每次都說想我。”
她可早已不俏了。“老爺子,我大老遠地跑到碼頭來取貨,你卻把你兒子塞給我,商人的時間可是叮咚作響的金幣,難道你是拿不出上次說好的貨?”
“怎麼會,戰爭對我的生意有那麼一丁點影響,但哪塊地皮下有礦藏,哪條河流裏有瑪瑙,哪片海域裏有珍珠,我一嗅便知,貨早就備好了。大概是阿爾夫的話不夠有趣,吸引不了柯娜洛小姐,他至今還未碰過女人,尚不解風情,而年輕女孩的心又是那麼捉摸不定,所以讓小姐你感到無聊了,我這就叫他把上次咱們定好的那批貨給你拿來。”
“不會不會,咱們的羅莉安喜歡偷著自個兒樂罷了。”她拉了安可一把,讓她別再亂說。
“敢問這位小姐的尊姓芳名。”
“我叫安可,安可-妮芙汀,羅莉安的朋友。”
“幸會幸會,鄙人是歡歌號的主人,韋恩-安德森。”
老安德森行事向來果決迅速,說了那番話後隨即叫阿爾夫回艙拿貨,自己則微一鞠躬,稍示不便作陪的歉意,不再與她們周旋,轉身離去。
老商人走後,羅莉安開始遼望一望無垠的大海,遠處海天相接,幾成一體。天空充滿海水,頭頂有另一個世界,白塔是通往彼岸的橋梁。這些都會是真的嗎?
“羅莉,快看,那女人挺漂亮的。”安可打斷了她的思緒。
羅莉安依言轉頭看去,確切地說不是一個女人,而是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女,讓人一看就覺得清涼。
清涼得差不多有些寒冷。
少女紫發紫衣,別著一枚梭形的銀色發夾,左鬢戴著一個楓葉發飾,臉龐清麗,膚色純白,緊貼身體的衣服襯出豐滿優美的身形曲線。天氣溫暖得近乎躁熱,她卻穿得一寸不露,唯下身大腿中段以下前後分衩開的裙裾在行走時會露出一段潔白如藕的小腿。少女抱著一把樣式古怪的棕色木琴,琴腹渾圓,琴身狹長,琴頭長著一對模樣古怪的翅膀,羽毛豐盛,整個兒收攏。她抱琴上船,腳步盈盈,相遇的人紛紛側讓,看著她的眼神裏有些敬畏,這讓羅莉安感到有些奇怪。陽光照在少女身上,羅莉安卻覺得她更像是在陰冷的黑暗中行走,整個人沒有一絲溫暖的氣息,而且自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之前走了一路積聚下來的那股躁熱就瞬間消失,相反,明明是站在這樣一個大太陽底下,身體裏竟會泛起寒意。
迎麵而來的似乎不是一個活人,更像是一座人形冰雕。
似乎是感覺到羅莉安的目光,紫衣少女偏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紅色的眼瞳讓她身上泛起的寒意更強烈了一些,羅莉安不自禁地移開目光,但很快又忍不住回頭觀望一眼,紫衣少女抱琴駐足在船的另一邊,正注視著她,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絲微笑,這詭異的情形複令她心頭一驚。
“阿爾夫來了,這次倒是快啊。”安可提醒,她看向船艙,那個假模假樣的貴族公子拎著個木箱從陰影中走到陽光下,衝她們爽朗地一笑。
“你幫我應付一下。”
“你想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這我也不知道。羅莉安轉身朝著紫衣少女走去,她能感到身後安可疑惑的目光。
“你是什麼人?”到了少女麵前,寒意更甚。
“你又是什麼人,拖著迷茫的腳步,懷著一顆躁動的心,四處流浪不息,是在尋求什麼?”少女的聲音卻是出乎意料的清脆悅耳。
“我可沒在流浪,我就住在這座城裏。”
“不包括你的心。”
“你是吟遊詩人,對不對?”
“對,我是從另一個世界而來的人,因為喜歡浪跡天涯,所以成了一名四處旅行的吟遊詩人,另外,我還是一個知道很多秘密的占卜師,流浪的人,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你的容貌明明已如此完美,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如果我提問,你就會回答?”
“但教有問,無所不答。”
羅莉安沉默下來,緊盯著少女的眼睛。
“你到底是哪裏的人?”
“另一個世界的人,那個世界業已死亡,如今在消逝中等待著新生。”
“我聽不懂,”
“那我就說些你聽得懂的,那個女孩,將會死亡。”
“誰?”聽到死亡,羅莉安心頭一跳,少女的視線越過她肩頭,看向她身後,“安可?”她回頭看了一眼,安可正和阿爾夫笑嘻嘻地聊得起勁。
“純潔的蒲公英誤墜泥潭,旁觀者的自私讓它徹底凋亡。”
“什麼意思?”
“懊悔。”
羅莉安緊盯住少女的眼睛,確定她不是在戲耍自己。
“是人都會死,不會單止一個女孩。”
“花朵終會凋謝,琴弦也會斷裂,但若花凋盛春,弦斷非時,總不免令人傷感。”
猜謎的話令她漸感厭煩,紫衣少女微微一笑,輕輕一撥琴弦,琴聲入耳,煩躁頓消,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在心中蔓延,漸漸得整個世界的喧囂都離她遠去,藍天大海商船人流盡皆消失,四周變成白茫茫一片,隻剩下少女一人跟她麵對麵地站著。
“死亡帶來改變,意想不到的人,白塔,一段關於棋盤與棋子的話,結果會以諷刺的方式出現,但最終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改變。”少女嘴唇不動,微微笑著,卻有聲音傳入羅莉安的意識裏。
琴聲再響,整個世界重新回到她身邊,剛才的一切恍如夢境。
“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紫衣少女微笑轉身,一邊說一邊緩步離去,“受傷的人要把爛肉剔掉,但又遲遲下不了手,丈夫久役不歸的女人渴望戰爭結束,但又提心吊膽地迎接和平到來的那天,心懷春意的女孩一直想向心上人告白,但相遇時卻視之為陌路,這一切又是為什麼呢?”
羅莉安注視她的背影,“你叫什麼?”
“艾麗絲。”少女和她的聲音一道遠去,風撫起她的紫色鬢發,羅莉安看到發絲下露出一隻尖耳朵。
離開歡歌號的時候,阿爾夫提議她們隨船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以避開可能蔓延過來的戰火。
“這裏隻屬於陽光。”安可笑著回應他。相對而言,那個紫衣少女則更讓羅莉安在意,於是她問了阿爾夫。
“喔,那個女孩,之前她隨船來到西海岸,這次她要跟著去法羅灣,她自稱是遊曆大陸的吟遊詩人,不過我想她大概是個女巫,父親倒是很喜歡結交這類奇人異士。”
“女巫?怎麼回事?”
“她預言風暴。”阿爾夫不自在地說。
離開碼頭,安可想去沙灘看看,於是她們改走別途回家,經過一排排商船,石砌的路快到盡頭,金黃色的沙灘出現在眼前,路上她與安可聊起船上的事。
“看得出,阿爾夫想跟你上床的誠意很大,”
“老安德森似乎也很歡迎我成為他的兒媳。最後你跟阿爾夫都在聊什麼?”
“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說起在高廊還有一些更好的珠寶首飾,建議我們一起去看看。”
“為了幾顆石頭而跨越大半個大陸?”
“你就是在賣在這些石頭的。”
“我賣的是讓女孩子變漂亮的魔法。”
她們到沙灘時發現有一群人圍在那兒,似乎正在看什麼熱鬧。
“我們也去看看。”安可拉起她就往人堆裏紮進去,但因為她們還帶著一個大木箱的緣故,走到裏麵費了很大的勁。
“怎麼回事?”安可問旁邊的人。
“有人看見這個女孩子被海浪衝到沙灘上,大家就都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嘍。”
羅莉安看到場中沙灘上躺著一個少女,全身濕漉漉的,一頭茂盛的紅發被紮成兩束修長的馬尾,身上穿著厚實的銀灰色鬥篷,從頭裹到腳,服飾古怪,而且寬大得與少女嬌小的臉龐完全不協調,兩個漁婦跪在她旁邊,一邊按摩她的腹部讓其吐出海水,一邊試探她的呼吸。
“救不救得回來?”
“胃裏的海水應該都已經吐出來了,但人一直沒醒,身體倒還有熱量,不過沒呼吸啊,恐怕是不行了。”
人群為即將逝去的年輕生命發出一聲歎息。
“得把這事報告上去,找找有沒有認識她的人。”
“也許是附近哪條船上的人。”
“沒錯,把這事告訴碼頭的裏齊老爺,讓他找找線索。”
很快就有幾個人離開人群,依言行事,人們還在紛紛猜測其身份,不過女孩仍未蘇醒,就在所有人都快放棄時,一個穿著一身醒目紅色長衣,頭發亂如風中蓬草,額頭架著一副小眼鏡的高個子男人排眾而出,他的肩頭趴著一顆銀光閃閃的球。
“她,怎麼,回事?”男人說話甚不流利,但勉強能讓人聽懂。
“這孩子溺水身亡了。”雖然對男人的突然出現有些奇怪,施救者仍是回答了他的提問。
“我,我來,我看看。”男人說著跪倒在女孩身旁,伸手按上她的肚子,觀察嘔吐情況,探了下呼吸,搖搖頭,隨即又把手移到她胸口,俯身貼上去聽了聽,最後一臉嚴肅地坐直身體,一手探到女孩頸後,一手把住她的下巴,深深吸了一口氣,低頭就朝她吻去。
“唉,等等等等,你這人怎麼能在女孩子沒答應的情況下就親她呢,這不趁人之危嘛!”安可衝了出去,一把拉住紅衣男人。對方顯然聽懂了安可的話,臉色一怔,隨即泛起紅暈來,雙手連連在空中比劃,憋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