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惘地望著遠方那座白塔望入了神,以至於安可連叫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
“羅莉?我迷人的柯娜洛大小姐!你到底起了沒!”急促的敲門聲將她喚回現實。
“來了。”未及思索,她從梳妝台上隨意拿起一個發夾,起身走向房門,同時匆匆將它戴到頭上,“怎麼了?大清早地就大呼小叫的。”她打開門,安可一絲不掛地站在外邊,整個人好似剛從水裏撈出來,正用毛巾擦拭著頭發。
當初同意安可入住的唯一條件是不準她帶任何人回來,但同居了一段時間後,羅莉安覺得這遠遠不夠,而且安可雖比她年長幾歲,但羅莉安總覺得她還像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
“今天輪到你了,羅莉。”安可的嗓音裏充滿睡眠不足的困倦。
“什麼?”
“早餐啊。”
她想起來昨天是安可做的早餐,那今天就該是她了。
“你剛洗了澡?能穿上衣服再出來見人嗎?這裏可一個男人都沒有。”她看到水珠不斷從安可胸前兩座峰頭滴落。她的臀部要比我好看,但胸部可沒我挺拔,而且腰也沒我纖細,另外我的金發也比她的黑發更討人喜歡。
“不知道為什麼,一回來就反而非常不想身上有什麼累贅。”
“在那裏你就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那當然。”安可調皮地一笑,“咱們迷人的柯娜洛小姐還是個黃花大姑娘,讓男人像剝竹筍一樣慢慢把你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剝下來的滋味還沒嚐過吧?這戲碼可是每次都攪得我激動萬分,緊張不已啊,一會那兒就濕了。”
安可一直是個怪女孩,迄今為止的經曆坎坷曲折,羅莉安有時甚至忍不住可憐她,在她幹活的地方,下至小廝混混,販夫走卒,上至宮廷政要,達官顯貴,哪種人都有,隻要口袋裏能叮叮作響,一概不拒,去的多是男人,但也有拿著菜刀闖進來的女人。那地方在附庸風雅的人口中被說成風月場,花柳巷,而要叫酒鬼賭徒來說,就是青樓妓院。
“你為什麼不離開那,做些正正經經、地地道道的事?”她曾經也提過建議,“和不同的男人做那事蠻快活的,賺得又多,”安可這般回答,“而且,除了脫衣露體,其它的我什麼都不會啊,怎麼養活自己呢?”她是自小被父親賣進青樓,這事安可曾提起過,初夜是給了一個常客,第一次差點沒把她痛死。可後來羅莉安從安可口中得知之前她有過一次贖身的經曆,是用她自己攢下的錢,但出去後無所事事,在西海岸漫無目的地蕩了幾個月後又自己把自己賣進了勾欄裏。
除了過那樣的生活,她已不知應如何打發餘下的人生。每想到這點,羅莉安心裏總會升騰起一股莫可名狀的情緒,她無法確認它是悲傷,憤怒還是其它的什麼。
“今天休息?”
“嗯,”安可又露出一絲調皮的笑,“多虧了議長大人的‘聖女日’。”
議院的議長弗格斯-弗格斯成立了普假日,要求整個西海岸地區各個職業的人必須每隔七天停業一天,用來禱告和休息,連青樓的姑娘們在這天也得歇歇從早到晚敞開的雙腿,所以安可又把這天戲稱為“聖女日”,“大概咱們的議長大人是覺得在這一整天全城的男人都能隻用上半身來思考。”羅莉安倒覺得那是弗格斯議長想把個人的習慣貫徹整個城市的緣故。
她忽地想起上次答應過安可的一件事。
“中午碼頭有新的首飾運來,去嗎?”
“去,當然去,我還以為你忘了這事呢,另外,你今天出門戴這個發夾?”
“怎麼了?”她取下開門前匆匆戴上的發夾,斷然否定,“不,剛才倉促間拿錯了,今天我要穿紅色的那身套裙,不喜歡配藍色的發飾。”
“是我叫門太急了嗎?洗澡前明明已聽到你下床的聲音,這麼久你都在幹什麼?”
“想那座白塔的事情。”
“喔?”安可越過她進門走到窗邊,大大方方向外探出上半身,遙望遠方的通天白塔,也不管下邊的大街有沒有行人經過,“你確定想的不是差不多的東西?”
有時候要聽懂安可的笑話比較困難,但隻要聯係她操手的活計一切就都不在話下了。羅莉安無奈地搖搖頭,她已經聽到窗外大街上傳來一陣陣驚呼與富含挑逗的口哨聲,這勢必又讓她不便上前拉回安可並且好好“回答”其的問題,百般無法之下,她決定故作不解其意。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早餐你要吃什麼?”
“隨你吧。”
她暫時將發夾戴回頭上,下樓準備早餐。從廚房的窗戶也可以望見白塔,它的下半部被前麵的房子擋住,頂端又隱入雲叢中,但中間一部分神奇的塔身仍清晰入目。
白塔是十幾天前出現的。前一天夜裏還相安無事,但當第二天太陽升起,全城的人都看到了那座不知何時出現的通天白塔,頓時滿城驚愕,風雨般的議論持續了幾天幾夜,有人聲稱午夜之前巡夜的更夫還沒看見有那座白塔,但大家又都不知道午夜至黎明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麼事。事發當天早上整個西海岸萬人空巷,大家都奔到東城頭觀望那千古奇觀,卻驚駭地發現城東臨海的那座望女峰半邊身子沒了蹤影,而白塔就矗立在其向海一麵的山麓,取代了空缺出來的位置,在白塔周圍長滿了先前沒有的植物,茂盛的樹林甚至覆蓋了附近大小所有山頭,而在其另一邊,大海匍匐著身體不斷伸出手來撫摸白塔的腳踝,好似欲求不滿的情人,但指尖稍一觸及塔身,又被一股無形的大力拖了回去,整片海域發出一聲又一聲無奈的哀鳴。
那天清早她和安可也跟著人潮登上城頭,她看到白塔一層一層不斷筆直向上拔高,直通蒼穹,頂端隱沒於雲叢之中,每層的外廊都立著大小數目位置俱都相同的純白石柱,而裏麵牆身上則開著一扇扇的門,門裏麵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整座白塔身軀圓碩,自頭至尾都是一個粗細,她估計港口所有的大小般隻加起來也填不滿它一層的空間,那天晚上安可回來後提及那一整天店裏幾乎沒什麼生意,照她的話,原因“大概是全城的男人在看過那座雄壯的白塔後就失去了脫褲子的自信。”
整座建築就像是個驚人的藝術品,是隻能借由神明之手完成的傑作,完全想象不出它是怎樣誕生的,她不相信憑人的能力可以創造出如此鬼斧神工的作品,但人為的雕刻與布局又明明白白地從它身上展露出來,這不禁又讓所有人都疑惑不已。這座城市的人每天都通過港口了解外麵的世界,來來往往的商船與形形色色上岸的人,商人、遊客、水手、異國的貴族訪問團、四處旅行的劍士、浪跡天涯的怪客、輾轉數地的奴隸、吟遊詩人等等等等,都在向這座城市講述外麵的奇聞怪談,西海岸早已養成見怪不怪的性格,但麵對白塔,羅莉安覺得所有人都成了無知愚蠢的井底之蛙,自然包括自己,她那時忽地意識到迄今為止接觸到的一切都隻是世界一隅,尚還有無數未知之事未向她露出容顏。
城裏有些老人相信白塔連接著天上的世界,他們說阿拉德的天空充滿海水,而在天海之上飄浮著另一塊陸地,那裏的人跟地上的人長得差不多,但他們跟精靈一樣會使魔法,並且一直保持著精靈時代的文明,而那恰恰是阿拉德在精靈消失後的近千年歲月裏失去的東西。那座白塔,正是通往彼岸世界的橋梁。她問及白塔是什麼時候又是怎樣被建造起來時,“白塔早在千年前的精靈時代就已建成,它是合人類、精靈還有天界三族之力才矗立起來的。”老人們如是說,“那它怎麼會突然出現?”“因為千年前它消失了,阿拉德曆正是從它消失那天起算的。”“那它怎麼會消失了?”這個問題讓老人們沉默許久,爾後其中一位開了口,“也許跟精靈為什麼會消失一樣的原因。”
但不論是她還是那些老人,都說不出精靈消失的原因。
做好早餐後她美美地吃了一頓,中午碼頭將有一批新的首飾運來,所以這一整天她都不打算開張。她的首飾店可從不理會議長立不立什麼普假日,自有一份獨立的營休計劃。
吃完早餐,洗了杯盤,她又呆呆地觀望起白塔,自它出現,她就經常望著它出神,也不知是為什麼,那白塔無時無刻不在牽引她的心,甚至在睡夢中,它也頻頻出現,但無論寤寐,她都隻是怔怔凝望著它而已,再無更多的行動。
城裏也有人提議前往白塔裏麵調查,但等人們進入其周圍的樹林後就一直隻能在原地打轉,怎麼也接近不了白塔,明明抬頭就可看見醒目的塔身,但就是怎麼樣朝它走,怎麼樣走不到,反而是找出來的路,容易得跟吃了瀉藥再拉屎一樣。這樣的咄咄怪事又被人們熱議了一陣,有人提議一把火燒幹淨附近所有的樹林,但議長認為放火燒山會汙染整個城市的空氣,嗆到所有人,所以明令禁止這一行為。而白塔出現一段時間後,人們雖然仍對它議論紛紛,但熱情顯然減了很多。
再驚世駭俗的事物,隻要長久地放置在人們眼前,最終還是會被理所當然地接受。一想到這,羅莉安就覺得整個人說不出得難受,卻不知其因,而隻要一望白塔,心裏就會蕩漾起一股交織著神奇和驚喜的感覺,暖暖地撩撥心弦,多少衝淡難受感,令她不由自主地長時沉醉其中。
回過神,也不知過了多久,安可卻仍未下樓。難道想讓我伺候她?羅莉安起身走到灶邊,揭開鍋蓋,和裏麵剩下的早餐默默對視了一會,最終動手將之盛入盤內,上樓敲了敲安可的門。
“要我喂你麼?”
裏麵無人應聲,她覺得好奇,推門而入,卻見安可像個孩子般蜷縮床上,什麼也沒蓋,身子沐浴陽光,像朵含羞欲綻的百合般靜靜安眠。
羅莉安忍不住上前親吻她美麗的睡容,躡手躡腳地輕掩房門而去。
吃過午餐後她們攜手出門,朝碼頭走去。
“親愛的,你就不能為我換件衣服?”安可再一次抱怨道,她穿著一身粉色的露肩連衣裙,一頭卷發任其披在頸後,模樣已是十分俏麗迷人。
“那可不行,你不介意男人的手,但我卻隻喜歡讓陽光撫摸我的身體。”照著早上的計劃,羅莉安穿上自己最喜歡的那件紅色套裙,配上紅色的發夾,紅色的蝴蝶發帶,以令她最滿意的打扮出門,但這件紅色套裙一直引來安可的不滿,原因不外乎這件套裙讓羅莉安露出了雙肩和大半的胸脯。“那樣的話不就顯得我這裏小了嗎?”安可托了托自己的****,羅莉安看了一眼,還不及自己一年前的大小。
不單是胸,我的金發也比你的更有吸引力,但她認為還是別說出來的為好。
走上大街,行人三三兩兩悠閑地踱著步,時候方當正午,陽光明媚,照得露在外頭的雙肩與胸口一片溫暖,天空萬裏無雲,和煦的風吹得人生出懶洋洋的感覺,路麵跟空氣一樣清爽幹淨,甚而猶有過之。弗格斯議長不僅在全市推行他個人的作息習慣,也把他的潔癖強加到整個西海岸頭上,入夜之後,他規定每家每戶都得把門前的路麵自行灑掃一遍——義務勞動,沒有報酬——為此他專門成立巡夜的更夫隊,由全體市民組成,輪流上崗,保證公平,挨家挨戶地檢查提醒。他還組建了一支城市環衛隊,規定在日升之前,每條大街都必須以幹幹淨淨的姿態來迎接新一天的陽光。而為了全城市民說話行事時的禮節規範,議長也操碎了心,據他之前在市民大會上的說法,為了這事他本人是絞盡腦汁,好幾天荼飯不思,身體明顯瘦了下來,相信不久之後就能夠騎馬了。
就在上次市民大會上,弗格斯議長還詳細申述了禮節規範的重要性,並且要求每個有體麵工作,自持身份的人都應該時刻保持禮貌,不說髒話。“議長大人讓所有來光顧的客人都學會了怎樣彬彬有禮地脫光姑娘們的衣服,並且禮貌地說:‘我是付錢來嫖妓的’。”安可笑著告訴她。台上的胖議長講了老半天,不斷用手帕擦著臉上的油汗,羅莉安在下麵光看著都覺折磨,相信對其本人而言另有一番滋味,而在冗長的大會快要結束時,議長像是匆忙間才想起似地講了幾句從國都議院傳來的有關公國南境的消息,羅莉安那時早已經聽得不耐煩,但隱約記得好似跟戰爭與瘟疫有關,大會最後議長突然說什麼所有人都得作好戰爭將至的心理準備,並且從台下叫上來兩個來自國都的騎士,好似為彌補什麼失誤一般隆重介紹了一番,這才結束大會。
會後一天,招募士兵的檄文發到了全城各處,不過似乎未起任何效果,相反,城裏所有人都開始紛紛疑問,大家的注意力立即從白塔轉移到這件事情上,因為結果不盡人意,弗格斯議長很快又召開了一次市民大會,這次不止兩名騎士,他叫上了整個議院,在會上重申發生在公國南境的戰事與瘟疫,並且強調敵國德洛斯隨時都會兵臨城下,要所有人都積極配合,但說話的語氣卻明顯不及之前談論禮節規範時來得起勁。
那次大會之後,征兵工作較前要順利許多,新兵交給城內原本的騎士訓練,由國都來的兩個騎士總督全局,不過安可提到沒幾天那兩個騎士就開始頻頻光顧城裏的青樓,之前認真操備戰事的模樣全沒了影,“德洛斯人正被恩賜之地的美酒灌得酩酊大醉呢!”她學著他們的語氣說,尤其是最近幾天,兩個騎士越來越沉迷於青樓姑娘雙腿間的花園,再沒向議長彙報過工作進度。
羅莉安一點兒都無法想象戰火蔓延到西海岸的場景。看看這兒,明媚的陽光,舒適的街道,慵懶的行人,這便是西海岸真實的寫照,城內四處透著活力與生機,居民們生活富庶安詳,集市、商店的生意天天興旺,無數帶著夢想的年輕人來到這大展手腳,港口人潮洶湧,從未有空閑的時候,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商船飄揚著各式各樣的旗幟進進出出,無不滿載出發,賺得缽滿盆盈而回,整座城市就像是一隻大船,黎明之前船帆便繃得鼓鼓的,太陽一升起便跟著它出發,奔波一天後又隨著日落收帆歇息,每一天都是一成不變的繁華熱鬧景象,都讓她覺得有些麻木厭倦。
西海岸一直就是屹立在貝爾瑪爾最東邊的一粒明珠,公國的第二個太陽。
她之前曾去過東海岸,發現那窮得像是個小漁村,而阿法利亞,聽老人們說那兒除了山還是山,到了晚上全是煩人的夜梟,那裏的人都靠打獵勉強度日,至於恩賜之地,公國上下都知道它隻會種樹跟釀酒,國都白城,赫頓瑪爾則永遠也擺脫不了一條動蕩的後街,貧民窟爬得全身都是,雖擁有舉國上下最好的歌劇院現在卻差不多門可羅雀,唯有門前一條江還算差強人意。
但西海岸不同,人們湧到這裏是為了享受陽光和沙灘,海鷗的歡啼與大海的美景,是為了轉身就能撞上的豔遇。這裏到處都是尋歡作樂的場所,日日歌舞,永不休息,入夜之後,港口的熱鬧消散,靡靡之音仍然飄滿全城,它伴著月升而興,卻不隨月沉而息。
西海岸隻屬於陽光,戰爭可不適合它。
但今天的陽光似乎溫暖過了頭,還沒走到半路,她已經感到身體裏一陣陣躁熱。
“也許今天應該穿短裙出來,現在我都快熱死了,你呢?”
“是因為路上那些男人的視線麼?”
“正常些說話,拜托了。”
安可笑起來,看樣子是一點兒都不覺得熱,但對她的話,羅莉安心中還是相當得意的。她向來對店裏經過自己精挑細選的首飾抱著自信,而對自己的衣著搭配,梳妝打扮更加自信,至於自己的美貌,則是絕對自信。
快走到集市的時候,她們遇到了白發蒼蒼的賽迪夫人。老夫人手上提著個很大的菜籃子,籃子裏卻隻有少得可憐的幾樣東西。
“羅莉安,我的小女孩,你今天穿得真漂亮,是去哪?”
“賽迪夫人,中午好啊,碼頭有批新的首飾到了,我去取貨。”她盡量不去在意賽迪夫人在自己衣服上摸來摸去的手,也不去想她的手幹淨與否。
“哦寶貝,代我向老安德森問聲好,還有,下次見麵記得提醒我光顧一下你的店鋪,我得挑一件最好的首飾送給我的外甥女。”
“好的。”
她們匆忙而又愉快地分手。
“咦,這老太婆一年四季都穿著同一件毛衣啊!”
“丈夫的回憶。”她認識的賽迪夫人一直寡居,而其身上四季不換的黑色毛衣,據說是丈夫生前送出的唯一禮物。
“聽起來有些悲傷。”安可撇撇嘴,但臉上可沒一點傷心的表情,“下次見麵你會提醒她到店裏看看嗎?”
“當然,雖然那老太婆從來都隻是口頭說說要買,而且我也從沒聽說她有什麼外甥女。”
她們繼續朝碼頭走去,轉過幾個路口,隔著好幾條街,商船高大的桅杆已遙遙在望,走得近些,桅杆的數量越來越多,漸漸地船身也顯露出來,有些正準備揚帆起航,隻見五顏六色的帆布飄滿半邊天。碼頭上嘈雜的聲音愈來愈接近,慢慢變得真切,她們走出街道盡頭,豁然間整個港頭出現在眼前,碼頭上人流洶湧,人聲鼎沸。水手,商販,卸貨裝貨的搬運工,衣著華麗撐著陽傘的遊客,什麼稀奇古怪的人都有。
從眾多船隻中羅莉安很快就找到了歡歌號,她拉上一到碼頭便好奇地不斷四處張望的安可走進人群,尋路而去。路過一群下岸休息的異國水手時,對方紛紛朝她們吹起了口哨,安可向他們拋了一個媚眼,引來更加熱烈的反應,羅莉安不想引起更多的麻煩,拉著她快步走開。
“你就是這樣子來吸引男人的?”
“當然不止。”安可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俏視遠處那群水手,拋出一個飛吻後手指捏住裙子,緩緩地提了起來,這一來不僅是那些水手,周遭所有的男人都瞪大了眼睛,紛紛圍了上來,隨著裙裾的抬高,人群中不斷發出興奮的吆喝聲,好似在鼓勵安可繼續。
直到整條大腿都快露出來時安可悄然鬆手,讓裙子滑落複原,輕盈地轉了一圈,微笑地向著人群一鞠躬,引來一陣喝彩鼓掌聲。
羅莉安慌慌張張地拉著安可逃出人群,遠遠地避開風暴中心。
“你的老媽媽聽到你在這裏給拉生意後一定很喜歡。”
“我想大概不會喲,”安可笑嘻嘻地說,“薩拉一直說西海岸的男人遠沒其它地方的人來得饑渴。”
“至少你已經出盡風頭了。”
“比你麼?”
“難道你不會覺得害羞?”
“做我這行業的隻要能學會怎麼裝害羞就行了。另外,讓我害羞的事隻有上廁所一件。”
羅莉安不再說話,拉著安可直奔停靠著歡歌號的碼頭,挨著來來往往的人流到了船上,好久不見的沃利上前跟她打招呼。
“喲,柯娜洛小姐,很久沒見到您了呢,還是老樣子?”老頭子是船上的雜仆,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頭頂的頭發掉得精光,隻剩周邊一圈,臉上滿是皺紋,身體佝僂但步履卻依舊輕快,聽說他年輕時走過私,而且還是個海上好手,涉足甚廣,什麼地方都到過。
“好久不見,沃利,還好嗎?上次來怎麼沒看見你?”
“前陣子歡歌號到了高廊時我不小心落水感染了風寒,老爺把我丟在碼頭上先回去了,說過幾天歡歌號再到高廊時把我接回去,所以我消失的那段時間一直在高廊碼頭附近的一家客棧裏養病,不過現在已經好了,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