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證據說明水沼清是凶手嗎?”永島問。
“伸子的房間裏有一把忘了拿的男用舊傘。傘上的指紋是水沼清的。水沼清的朋友也證明那把傘是他的。”“說不定那是以前忘記的呢?”“那天傍晚,是伸子公司的一位女同事發現了她的屍體。這個女同事同他一起在伸子家裏吃過飯,當時她把傘放在傘架上,那時候傘架上沒有男用傘。”“水沼清的傷勢怎樣了?”“依然昏迷不醒,不過,永島,聽說你同大野伸子也熟識。”好像眼前突然飛來一把匕首。
“哦,是的。”他意識到這時候撒謊是下策。
“那天晚上你也是想到伸子那兒去的吧?”“不是。我想去的是倉橋家。倉橋是大學時代的朋友,同伸子住在同一間公寓。就是因為他的關係才同伸子認識的。我打麻將贏了倉橋,他欠我的錢,也許不該告訴刑警,倉橋跟我說過,我什麼時候去找他要錢,他就還給我。所以,那天晚上,我想找倉橋要錢,到橫濱去喝兩杯。”
“司機說,你叫了救護車以後又辦事去了。是找倉橋要錢去了嗎?”桑澤刑警語氣溫和,彬彬有禮,可是他的話好像鞭子一樣抽打在永島的心上。
“不,我本打算去的,發生交通事故時亂哄哄的,我覺得再去要錢不合適,而且司機又讓我為他作證,怕我扔下他不管,所以,半路上我又打消了去找倉橋的念頭回來了。”
“明白了。”桑澤刑警微微一笑。
水沼發現伸子的屍體,可能立刻想去撥110報警,結果忘了拿傘就跑出門去。他或許是想到,用伸子房間的電話不利於保護現場。或者是他不敢在一具屍體旁邊掛電話。如果水沼是凶手,也許他會像永島那樣故意不慌不忙地走出來。水沼經常訪問伸子的寓所,一定知道附近什麼地方有公用電話亭。他想到公路對麵的電話亭,剛跑出來就被車撞上了,這樣推理也能解釋通。假若水沼無罪,那麼永島就脫不了幹係,可是永島的擔心成了杞人之憂,水沼清在神誌不清中咽氣。看到這條消息時,永島心裏禁不住大叫:“好啦!”
據報道,殺害伸子的凶手是水沼清,偵查本部已經解散。永島仿佛覺得自己已被證明無罪,心裏好不輕鬆。這樣,同簽井絹代結婚的障礙就不存在了。即使絹代或古矢知道同伸子的關係,他也可以任意編造一些借口。至少永島有這種自信。
首先,三十多歲的獨身男子就是有一些男女方麵的瓜葛也是正常的,不至於因此而影響結婚。這樣一想,他便覺得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一天他興致勃勃地來到蒲公英,老板娘千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刑警來過了,你是不是幹什麼壞事了?”一問便知,那位刑警好像就是桑澤。“問你最近什麼時候來過,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言行。”“你怎麼回答的?”“我說的都是些無妨的話,關於傘的事他問了好幾遍。”“傘?”“就是你忘了拿傘,把傘還給你的時候,你高興地說在這兒呀,太好了。”永島心裏驀地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第二天上午,正在刮胡子的時候,門鈴響了。滿臉肥皂泡沫地打開門,門外站著桑澤刑警。
“事情有點麻煩了。”刑警說。“怎麼回事?”他心中不悅,也沒讓他進屋。“偵查要從頭開始。”“偵查?偵查什麼?”“大野伸子被殺案。”“不是已經結案了嗎?”“是的,可是又翻案了。”“為什麼?”“水沼清離過婚的妻子來了。我們找過她,可沒查到她的住處。聽說她一直住在北海道,最近來東京辦事,聽說了這一事件,據她說。水沼不可能空空的兩隻手把人掐死。”“為什麼?”“以前,他打妻子的時候,左手大拇指骨折,從那以後左手拇指就不能彎曲,所以,他是不可能掐死人的。伸子脖子上清楚地留下拇指的掐痕。就是說,凶手不是水沼清。”“這些本該早就知道的。太太不說不知道,這太可笑了嘛。”“是啊。這也有原因,水沼被車撞倒的時候左手撞爛了,沒發現這一點。”桑澤刑警說完,帶著微笑的眼神瞟了下永島。接著,他又從西服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
“見過這個人嗎?”說著,桑澤刑警把那張照片遞給了他。永島接過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沒見過這個人。“不認識。”永島說著,把照片還給了刑警。“唔,行了。”桑澤刑警把那張照片放回到西裝口袋裏。“說不定還會來打擾你,到時候多關照。”桑澤刑警客氣地說。“隨時歡迎。”嘴上這樣說,心裏卻十二分地不高興。接下來,永島便考慮起刑警給他看的照片上的那個男人。桑澤什麼也沒說,可能是個新的嫌疑人。
永島提出斷絕關係時,伸子簡直像個無賴一樣蠻不講理。伸子的周圍可能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家夥,也許水沼就是一個。或許伸子就是想利用那些人威脅永島,照片上那個家夥就是此類人吧?
下午,下班後,永島心情舒暢地回到了家。不料,像在等他似的,他前腳剛進屋,門鈴就響了。開門一看,外麵有兩個人。一個是桑澤刑警,另一個是照片上的那個人。
“沒想到一天見兩次麵。”永島半帶諷刺地說道。桑澤難為情地笑笑,介紹照片上的那個人說道:“這一位與我一樣也是刑警,姓森。”森冷峻的目光射向永島,使永島說不出話來。“很遺憾,我帶來了逮捕證。”桑澤刑警出示了一張紙片。“怎麼回事?”“殺死大野伸子的就是你。”“有什麼證據?”“就是那把傘。”“哪把傘?”“水沼忘在伸子房間裏的那把傘。”“那是水沼的,不是我的傘。”“是這樣,我們查驗了那把傘上的指紋,發現除了水沼的以外,還有別人的。開始我們沒當回事,可是查明水沼無罪以後,我對另外那個指紋的主人發生了興趣。我想,也說不定是你的指紋,於是,我把森的照片拿給你看,將附在照片上的你的指紋同傘上的指紋相對照,結果完全一致。我以前就對你有過懷疑,可是我想,如果你是凶手,殺人後為什麼還會返回伸子的公寓呢?原因我沒有想通。查明水沼無罪時,我悄悄地調查了你的社會關係。調查蒲公英的老板娘時,我認定凶手非你莫屬。你殺死伸子以後,忽然想到傘還忘在房間裏,於是就回去了。你以為傘架上水沼的傘是你的,就把傘拿了起來,你沒注意,就在那時候附上了指紋。要是你注意這一點,你會用手帕或別的什麼擦拭傘柄的。”
“是啊,當時我小心地把門把擦幹淨,裏外都擦了,惟獨忘了傘,為什麼沒注意到傘呢?為什麼?”永島像自言自語似地喃喃說道。
真是不可思議。給他戴上手銬,兩個刑警一邊一個地夾著他坐在車上時,永島仍在一個勁地想著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