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頓了片刻後,再次緩緩朝後前進。待到了藏珠閣外,蓮姬揮手讓隨來的侍從退下,僅一輛馬車進了裏麵。確定周遭無外人後,蓮姬掀了簾子走下馬車,身後跟著個丫頭。那丫頭一掃藏珠閣的院子,立馬柳眉一豎,嘴一癟,不滿道:“帝岍還真是小氣,竟賜個這麼小的院子,還這麼破舊!”
“好了,甜兒,收拾收拾去,我乏了。”
甜兒聽到這話,回頭一叉腰,吼道:“誰讓小姐你一路都不休息!東亦,你幹什麼去了?!小姐說乏了你沒聽見啊?!!”聲音之大,足足在院子裏蕩了幾圈才消卻。而甜兒的話音落下不久,院中便“憑空”多出一個小榻。
蓮姬苦笑著搖頭,走到榻前側身躺了下去。忽又側過來,右手覆在雙眼上,心中暗笑:沒想到,我蓮姬還有被當成美人進獻的一天呢……陽光很好,暖洋洋地輕敲著蓮姬的肌膚。遠遠望去,美人臥榻,陽光如紗輕覆,身側嬌花環繞,當真是副不可多得的畫麵。
甜兒出來時,蓮姬已經睡去,身上蓋著薄毯。甜兒搖搖頭,將馬車牽到院中一角後抱出了裏麵的行李,輕聲繞過蓮姬走到閣內收拾起來。
而蓮姬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是躺在屋內的寢榻上。側頭打量了一眼屋外的天色,旋即起身,套上甜兒備好的外衣走到外間。整個藏珠閣已被收拾得不見一絲灰塵,整體布置也都按著她的習慣重新調整完畢。看見備在桌上的鳥食,蓮姬莞爾,隨手拿起一碟走到院中。
身後傳來哨聲,蓮姬彎腰,將鳥食放到掌心。不一會兒,空中一隻海東青撲麵而來,準準落在她的掌心,撓撓翅膀,低頭輕啄著主人送來的食物。蓮姬心情頗好,唇角始終帶著笑容。便在這時,四道黑影掠過牆頭,穩穩落在離她三丈遠之處。
“仁宗已然回國,隻是卻派了兵在西灼與南紹相接的河口鎮四處尋找一名女子。”
“離落在北離一切安好。”
“赤帝近來與南紹溫雅公主聯係緊密。”
蓮姬見海東青已經食完,遂雙手托著它向上一拋,將其重新送回夜空,而那四道人影也同時消失。突然,蓮姬回頭,發中的珠釵相碰泠然作響,唇角的笑容染上夜的空靈,隻聞她道:“怎的,帝岍見我蓮姬竟也需躲躲藏藏?”
伴隨著話語,藏珠閣外走進一個人影,身穿玄色常服,腰間配著墨玉和暗紫錦囊。觀其相貌,隻覺眉眼冷冽無情,目光寒涼迫人。煊寂抿了抿唇,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並未言語。
蓮姬調笑道:“帝岍可是看了蓮姬覺著失望?比起您宮中的妃子,蓮姬隻怕相貌粗鄙了,入不得君眼。”
煊寂曲指,在石桌上輕敲了起來。
“甜兒,還不快給君上備茶!”說著,蓮姬在煊寂身邊坐下,單手撐著下巴凝視著他。很快,閣中的甜兒便端著茶水上來,放在桌上後又立馬退了下去,既沒給煊寂行禮,也沒有停留。
煊寂微微蹙眉,蓮姬見狀立馬道:“甜兒跟著我都是在外麵野慣了的,突然進宮也多有不慣。這禮儀,過些日子便好了。”
“哦,突然進宮?”煊寂彎彎唇,目中滿是嘲諷。
“唔,如果君上是要問蓮姬何以同俞先生相識,又何以會被赤帝當做美人獻來,蓮姬倒是可以解釋。隻是,君上您當真有時間?”
煊寂端過一杯茶,心中一片默然。所有問題自己尚未出口,僅靠神情和動作,這女子便能猜得一清二楚,確是個心思玲瓏的人。然而,她卻是這般調皮天真的模樣,此女子,當真是自己所猜的那樣?
見煊寂不答,蓮姬也不再問,同他一般專注飲起了茶。
彎月漸斜。煊寂突然道:“可要調些宮女來伺候?”
“呀,這就不必了。我有甜兒就好,人多了也使不慣。反正您就當在宮中多養兩人兒,若沒事我絕對不去煩您。若是有事,我也不會怎麼去煩您。放心好了!”
煊寂側頭,凝視著蓮姬純真的笑顏,突然迷惘了起來,但這迷惘卻未在麵上體現半分。煊寂頓了頓,放下茶杯掀衣起身,漠然離去。自蓮姬的角度看去,他的背影挺拔,一身玄衣遠去間似要與黑衣融為一體。
蓮姬笑笑,倒了杯中的茶。回到殿中,裏麵已經擺好了棋局。素手執起一枚黑子落下,冷冷的聲音隨之響起:“去,把那仁宗尋找的女子給我查清楚。至於西灼,七天內給我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