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思量,水梓清迅速轉身,拔腿就想朝外跑。然剛邁出腳,身後便傳來怒到極點的喝聲:“站住。”
不知是因為這暴喝,還是因為自身的恐懼,水梓清隻覺自己雙腿在不停地打顫,明明想立刻逃離,卻生生無法邁出一步。身後傳來嘩嘩的水聲,隨後是不斷接近的腳步聲。
水梓清覺著自己的心髒好似被人捏在掌中,每一次地跳動都帶來窒息般的緊張。
有力的臂膀纏上她的腰,而脖頸邊則是灼人的呼吸。水梓清手中的奏章,毫無征兆地掉落在地,暈開了點點墨跡。
浴池外的東亦頗為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到了此刻方覺耳力太好亦不是一件好事。不多時,東亦再也忍耐不住,見事已成便輕身離開了華陽宮,直奔藏珠閣。一回去,蓮姬便湊了上來,眸中好似盛滿了星光,很是期待地問道:“東亦東亦,如何了?”
“成了。”東亦低垂著頭,聲音帶了幾分喑啞。
蓮姬聽罷,雙臂一展,當即把身旁的果兒給抱住,隨後又扯著她不斷地在院子裏轉著圈圈,嬉笑道:“哈哈,明天這宮中可是又要多出一位主子了呢!東亦,去把夏竹的弟弟給我帶過來。”
東亦正想逃離,見蓮姬又下了命令便當即離去,一反常態地連招呼也沒打。好在蓮姬此刻正笑得歡,也沒在意很多。
果兒很快便有點頭暈,晃晃腦袋拽了蓮姬停下,抱怨道:“小姐,我都有點暈了,咱們能不轉了不?況且,果兒可不覺著此事有什麼好慶賀的。”
“你這丫頭就知道和我對著幹,是麼?”
“小姐,哪有嘛!果兒隻是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罷了。能達成目的的手段遠不止這一個,果兒不明白為何小姐偏偏選擇這並非最為妥當的一種。”果兒嘟囔著說道。
麵前蓮姬的笑容漸漸消卻,背過身對著院子中道不出名字的花。半晌後,便在果兒以為蓮姬不會回答她的問題時,忽然聽聞蓮姬道:“既然身為褚家人,又怎麼能讓她安然置身事外……?”
“小姐……”果兒失了神,恍然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盯著蓮姬的背影喃喃。
次日清早,華陽宮。
“陛下,這是自浴室裏搜查出來的。”李公公捧著一個精致的小香爐說道,而裏麵隻有殘餘的灰燼。
“交給太醫院,看可否查出其中成分。”
“是,陛下。那水梓清如何安排?”
煊寂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後道:“把人給朕即刻帶出華陽宮,封為清妃,賜住水雲宮。此外,將華陽宮全麵清掃。”說至後來,煊寂頗為惱怒,不由捏緊了手中墨跡已全然化開的奏章。
李公公低頭,領了命令彎腰退下去。空曠的大殿很快便隻餘煊寂一人。
煊寂猝然用力,手中折子化為碎屑隨風散去,最後如點點殘雪鋪於冰冷的地麵。煊寂長身站起,寒聲道:“替朕更衣。”
話音落,守在殿外的宮女成兩列,低著頭快速地進殿,取了備在一旁的朝服靠近煊寂,動作麻利而熟稔地幫煊寂一層層穿好。
而水梓清醒來時,看見的便是頭頂的床幃,陌生而華麗。昨夜的一切好似一場夢,她不由掐了掐掌心,察覺到疼痛方停下。明白不是夢,那歡喜便絲絲縷縷竄了出來,直至溢滿她的整顆心。她當真已經成了煊寂的人麼?這便是煊寂的寢榻了麼?
水梓清撐著身子坐起,剛掀開珠簾,守在床邊的宮女便立刻圍了上來,有序而快速地幫她整理好儀容。
“清妃娘娘,可是要用早膳了?”
水梓清看著鏡中完全不同的自己有些出神。再也不是宮女,再也不是隻能遠遠地看著他……水梓清笑問:“陛下呢?”
“回娘娘,陛下自是在早朝。”
“那便等陛下回來再一起用膳好了。”
身邊宮女恭謹站在身後,垂眸回答:“回娘娘,陛下並未有旨要來水雲宮。”
“水雲宮,這不是華陽宮?”水梓清的笑容一僵,仿佛有什麼碎裂在手心。
“陛下寢宮從不留後妃。便是有,那也隻將來的皇後。娘娘是清早由李公公派人送來的。”
原先的欣喜此刻早已如煙散去,隻在心中留下一抹墨色痕跡。水梓清坐在那裏,任身邊宮女攙扶著自己走了出去。皇後……清妃?便是說自己並非得到他的認可?既是如此,那為何昨夜他要那般……?
不管宮女夾了什麼放在碗中,水梓清都隻是沒有什麼表情地吃下去,直到有人來報:“娘娘,宴蓮夫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