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腳到山門，其間階梯足有八百階，高度如同一棟三十層的高樓。莫說是趙老夫人這樣年過八旬的老太太，就是葉子這樣身體足夠康健的年輕人，都非常吃不消。
幸好每隔二百階左右都設有足夠寬闊的緩步台，上麵置辦涼亭、長椅、貨攤、公廁之類設施。
蕭宛華挽著趙老夫人的胳膊，柔聲提議道：“奶奶，我們在這兒歇一會兒吧。”
趙老夫人籲籲地喘著氣，用空出的右手按著自己跳動劇烈的心髒，很有些意動，但一瞧長椅上坐得滿滿的各色遊客，又踟躕為難起來。
蕭宛華見此，無聲對一旁的陳喜使了個眼色，陳喜會意，四下掃視片刻，徑直走向遠處長椅上一個身穿白色名牌運動裝，戴著大太陽鏡，低頭玩手機的年輕男子。簡單交流商量了幾句，那人就幹脆地起身讓出了位置，陳喜道謝，轉過身遙遙對蕭宛華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蕭宛華鬆了口氣，扶著趙老夫人走過去坐下，先喂了她兩顆白巧克力，又從一旁保鏢手中接過保溫杯，往杯蓋裏倒了一杯參茶遞到她手中，然後蹲下身子手法靈活地為趙老夫人敲打酸軟蹣跚的雙腿，口中埋怨道：“奶奶也真是的，明明山下那麼些出租轎椅、肩輿的，偏就不坐，非得自己爬上來。早知道就該讓魏叔開個直升機直接把您送到山頂才是。”
葉子此時滿頭是汗，剛想靠著椅子休息片刻，就瞧見蕭宛華這一連串動作，心裏忍不住道了一聲“慚愧”。看看四周，不說陳喜與諸位保鏢臉不紅氣不喘的，就連蕭宛華臉上，也是瞧不見一絲汗跡，忽然就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正待也彎下腰為趙老夫人捶另一條腿，就聽見趙老夫人體諒的聲音：“葉子不用忙，你跟阿徽他們這樣成年鍛煉出來的沒法比，也坐下歇會兒吧。”說著拍拍身邊的空位。
葉子抿著嘴唇，她有自知之明，見蕭宛華態度和煦，略推辭了一次就順勢坐下抓緊時間恢複體力。
趙老夫人靠著椅背，享受著孫女貼心的服務，臉色既欣慰又無奈：“虧你還是佛家的信眾，難道連‘心誠則靈’的常識也不懂？有那等虔誠的，磕著長頭一步一叩從家門口直到佛前，咱們沒人家實在就算了，總不能這點子路都偷工減料吧。”
這句話絲毫問不倒蕭宛華，她自幼讀了滿腹的經書，學了無數清談之術，就連跟最有名的大禪師都能辯上一整天而不落敗。正待開口再勸，就聽見身後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音，“打擾一下，請問麵前的可是許奶奶？”
趙老夫人本名許茹，外人通常稱呼“趙夫人”抑或尊一句“許先生”，能直接叫“許奶奶”的一般隻有親近之家的晚輩。趙老夫人於是抬起頭，笑道：“我是。——這是誰家的孩子？”這話卻是問的蕭宛華。
蕭宛華站起身——自有人機靈地接替她的位置——轉頭看向來人，見是方才讓座的男子，此時他已經摘了太陽鏡拿在手中，露出一張清爽陽光的麵孔。眼神溫潤，態度謙和，明顯有著良好的家教。
蕭宛華略一打量，就含笑招呼：“原來是言二哥，是我失禮了，剛才忘了謝你讓座。”因向趙老夫人回話道：“是京城軍區言叔叔家的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