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融融,天氣晴好,同春園裏一片鶯歌燕舞、鳥語花香。
房間裏極富生命氣息的嫩綠色窗簾完全拉開,明媚的陽光毫不客氣地從窗外照射進來,伴隨著鮮花的香氣和鳥兒的鳴叫,給這間本就舒適溫馨的病房帶來了勃勃的生氣。
言朗無聊賴地躺在病床上翻閱著最近幾天的《西雲日報》,其實不用看,他也知道報紙上除了慣常的雞零狗碎之外,最為重大,甚至能夠影響到全國的事情隻有兩件:一件是青雲寺淨來老和尚的圓寂。
因為淨來法師身份比較特殊,官方輿論隻是客觀地對老和尚的一生進行了大致的概括,並著重對他前半生的功績作出肯定。然而在民間,除了佛學界的僧尼居士外,每天都有無數檀越施主、各界名流趕到青雲山為淨來法師做最後的追思回憶和頂禮送別。許多報紙刊物對淨來法師長達一百年的傳奇事跡進行了轟炸式的報道,引發了無數民眾新一輪的佛學熱潮。
至於第二件事,其實對省內體製上層的影響更重一些,那就是西雲省廳發起的對省內以天鷹幫為首的頑固惡勢力團夥的清洗行動。
幾日裏,無數地下娛樂場所與豪宅陋巷被突擊檢查,近千名涉惡嫌疑人被抓獲,各級暴力與司法機關每天加班不斷,各地市民總能在半夜聽到警笛呼嘯聲……不到一星期的時間,這場鬥爭不僅沒有消褪的跡象,反而因為攀扯出的“□□”逐漸增多而愈演愈烈。截止到昨日,已經有二十幾位體製官員被停職審查,級別最高的是一位常務副市長。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件案子被控製在了省內,迄今為止還沒有□□介入的消息。
作為此次掃黑行動的□□,言朗本人對此其實並不上心,不管是遷怒還是其他什麼更深層次的原因,他在西雲受到槍擊是事實。無論多麼嚴酷的鬥爭,通常大家默認會采用政治方麵的手段,像這樣直接進行武力上的攻擊,在圈子裏其實是一件非常犯忌諱的事。
誰都有子侄晚輩,如果大家有了矛盾都采用這樣不入流的方式解決,那和街頭上鬥毆不斷的小流氓有什麼區別,自己孩子的安全又如何保證。所以,這次西雲省之所以能這樣下狠手對積年已久的治安問題進行整治,除了言家本身的施壓外,和京城諸位大佬的態度傾向也不無關係。
閱過隨手將報紙丟到一邊,言朗側頭打量床頭櫃上擺著的一盆香氣襲人的變異春蘭——來自最近聲名斐然的大法師淨來最後的饋贈。蕭大小姐說蘭花的香味醇正幽遠、飄逸潔淨,可以調理心緒,醒腦安神,特意讓人為他搬了過來。
“聽說這盆花在蘭市上已經炒到了八位數,快比得上當年那株素冠荷鼎了。”言朗忽然出聲,目光轉向房間東側書桌後正在做一套模擬卷的少女。
“唔,有這種事?”蕭宛華握筆的手一頓,忍不住眉頭微蹙,“怪不得阿叔說最近闖進家裏來的竊賊越來越高明了,昨天有一個聽說在國際上都排的上號。”趙老夫人怕言朗一個人在病房無聊,令蕭宛華無事就過來陪一下客人,蕭宛華正在準備高考,索性就把自己的複習資料搬了過來。
言朗聽到她的話樂不可支,想笑又怕牽連到腹部還沒長好的傷口,隻好忍住,道:“這也沒辦法,誰讓你們家值錢的寶貝太多呢?——我看為了這個,你家那個小助理最近的職業技能可是直線上升。”
“葉子說,有人都把電話打到她最近才開始聯係的爸爸那兒去了,可見這世界上是永遠都不缺乏神通廣大的人啊。”蕭宛華也是唏噓。
正說話,就見葉子快步自外麵進來,“大小姐……”
蕭宛華眉毛一揚:“怎麼了,是老爺子和太太有什麼吩咐?還是——”說到這裏,她忍不住譏諷,“又有哪個暴發戶想為了這株蘭花一擲千金了?”
葉子搖了搖頭,笑道:“這倒不是,剛才有一個自稱叫蕭行的男人打過來電話……”
“蕭行?”言朗疑問,“蕭氏集團的創始人?”
蕭宛華顏色稍霽,恍然道:“我倒忘了,這位也是個神通廣大的。阿行說什麼?”
“蕭先生讓我問問大小姐,能否允許他過來拜見。”葉子詫異了一下蕭宛華親昵的稱呼,快速回話。
“既如此,我還是親自給他回個打電話吧。”試卷明顯是做不完了,蕭宛華索性起身整理書桌,同時囑咐葉子:“以後遇見姓蕭的,多留意一下,說不定就是自己人。——言二哥,先失陪了,我出去打個電話。”
言朗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機:“你去忙,正巧我這裏也有一個電話打過來。”
等蕭宛華和葉子前後走出去,言朗用手指滑動了一下接通鍵,清泉般的聲音瞬間歡快起來:“宸哥——”
電話那頭似是頓了一下,然後才有一個渾厚溫醇的男聲傳來,“周主席說你傷得很重,不過我聽你的聲音,還挺精神的嘛?”
言朗忍不住撓了一下自己保養的光滑細潤的臉頰。他眼角的擦傷已經長好,隻留下一小片粉紅色的新肉。在同春園休養這些天,每一餐都用最精細的湯水溫補著,不僅不見了之前在醫院時惹人憐惜的纖弱乖巧,反而更養出一副麵色紅潤、容光煥發的青春陽光形象。
完全不能反駁他的話,言朗赧然道:“我媽的話你也信,就憑那種老式的半自動□□……沒傷到內髒,就出了一點血,還沒一個普通的骨折嚴重呢。沒見我爸一聽傷勢報告,問都懶得多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