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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白!真的是玉白!他沒死!他還活著!

“玉白哥哥!”我大哭著撲進他懷裏,盡情傾灑著這些天來的懼怕、痛楚、絕望……他也緊緊抱著我,不斷哽咽。

我漸漸止住了哭泣,抬頭望著他,他也正望著我。幾乎是同時,我們深深吻住了對方,吞噬般用力!大悲大喜,大落大起,我感到頭暈目眩,好像馬上就要暈死過去了。

玉白察覺了我的無力,緩緩放開我,抱起我放在床榻,溫柔地說:“你休息一下吧,等下我給你弄點吃的來。已經五天了,你水米未進……我在路上一直想,萬一你就這麼離開了……隻是想想,便心如刀絞。”

我有氣無力地看著他,心裏卻是歡欣不已的。他繼續解釋:“那天我進屋和楚元辰單獨談話,很快便覺得渾身酸軟無力,想來是房裏有什麼特別的熏香。床邊現出一個大洞,有幾個人鑽了出來,縛住了我。楚元辰毫不避諱地告訴我他的計劃,並說他會善待你。我隻對他說,要他盡快給你臉傷的解藥,便被那夥人拉入了地道。”

我一驚:“你也知道他有解藥的事?”

“錦妃死前告訴了我。那時楚元辰進宮,她便覺得自己活不長久,懇求見我一麵,告訴了我一切。她其實並沒死,那隻是假象,讓楚元辰以為她死了。後來我把她運出宮外,給了她足夠的銀子,讓她自己過活去了。我那時想,有沒有解藥對我來說並不重要,若你知道楚元辰如此對你,從前對他的感激會消失殆盡,對這個人生,隻怕又多了一分失望。所以沒有告訴你。”

懂我至此的玉白,寧可獨自承受一切,甚至在危急關頭還不忘告誡元辰一定達成我的心願,治好我的臉!

我深深地望著玉白,他繼續說:“隻是沒想到,在地道中走了不久,便看到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走了過來,頂替了我,和那些人似乎是早已串通好的,走出了地道。我叫他,他也不理。他們走了之後沒多久,環雲出現了,帶著我從地道的另一個出口離開了。我便知道,那假扮我的人,是高琮。”

玉白深深歎氣:“環雲不知道給我喝了什麼東西,接連幾日我的身體都毫無力氣,隻能靠在床榻上。我知道高琮是要代我而死,不斷勸環雲放我出去救人,到最後開始大罵她,她都絲毫不理,隻是默默垂淚。我心急如焚地躺了數日,終於,環雲給我解了身上的綿軟,告訴我說,你帶著一口雙人合葬棺槨回京了。”

環雲,如此重情重義的環雲!她是忍著怎樣的心痛,讓自己的夫君去代替玉白而死!我捂住嘴巴,淚水潸然而下。

“我策馬使勁追你的隊伍,接連幾天幾夜不曾停歇,路上換了好幾匹馬。我不知道你會來楓川,一路向京城而去,走過了楓川,看不到隊伍了,心慌意亂四處打聽,又急忙往這裏趕,看見大批人馬圍在這裏沒有散去,又因有你的嚴令不敢進屋……我心驚肉跳,生怕你先一步而去了!”他俯下身來抱住我,我伸手摟住他脖頸。我們就這麼靜靜摟抱著,聽著彼此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失去的踏實感又重新回來了,四肢百骸的血液重新奔騰起來,猶如百川歸海,融會貫通。

過了半響,他的手撫上我的臉:“楚元辰還算守信,給了你解藥。”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詫異地望著他:“他沒有給我解藥,我不從他,他沒有給。”

玉白疑惑地拿過一麵鏡子對著我。鏡中的我,臉頰的傷痕已經不見了蹤影,又恢複了從前的瑩白如玉,肌膚勝雪。我驚呼著捧著鏡子左看右看,不敢相信這是我的臉!玉白望著我驚喜的樣子,又抱住了我:“上天垂憐,聽到你的心意了。”

後來我仔細回想,元辰在臨死前,曾用沾滿鮮血的雙手用力摩擦過我的臉。也許那解藥,正是鮮血吧。永遠無法印證了,但,我的臉,是真的恢複從前了。

環雲在幾天後也來到了楓川,她是坐馬車來的,走得比較慢。高琮的棺槨靜靜立在正廳裏,我和玉白每日都前去敬香添油。環雲來時,正看到我們對著高琮的排位默默行禮。她走到我們跟前說:“高琮終於可以瞑目了,你們終於原諒他了。”

我和環雲不免有一番痛哭流涕,她卻強忍了哭泣,哽咽地說:“我不能老哭了,這樣對孩子不好。”

我和玉白驚異地看著她,她扯出一個微笑:“我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她看向棺槨:“不然,這裏麵,應該也有我的。”

我閉上了眼,淚水劃下。玉白摟住了我,對環雲說道:“你們母子,以後就是我們的責任了。”

我們重新踏上了路途。去哪裏不重要,隻要有玉白在身旁。回想這幾年,我與玉白,能在重重置人死地的誤會中掙脫出來,再次攜手相伴,不過是因為我們對彼此的一腔執念。愛一個人,眼裏隻有這個人,心裏裝得滿滿當當,又怎會為別人動心呢?那些誤會,那些誘惑,那些無奈,那些紛擾……隻有愛得不夠的人,才會有諸多借口罷。

可歎我倆的堅強。不知道要有多堅強,才能念念不忘?即使恨,即使怨,到最後卻隻剩下相思刻骨啊。

馬車緩緩行進著,玉白一直握著我的手。

此後,終我倆一生,我們的手都沒有再放開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