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情債(下)(1 / 3)

第 2 章 情債(下)

寧錦這王妃其實不算被廢,墨雲曄對外稱的是王妃久病在府上,

“王妃,您一定會好好的。”醜仆寧臣是每每都這麼說。

彼時寧錦正努力地撕開床邊的軟布條,試著下地走路。一步兩步三步,她走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可離離開這個破敗的清雅院總是有那麼幾步距離。陽光正好,照得她有些暈眩,她眼裏看見的東西都帶了點光暈,身子骨又犯起了懶,最末的幾步走得有些踉蹌。

寧臣看不下去,趕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寧錦,言語間帶了幾絲逾規的責備:“王妃,您這是何苦,有什麼地方想去,屬下抱你去。”

她輕道:“還有十天就是他大婚。”

寧臣微微變了臉色:“王妃,你不要難過……”

寧錦微微笑了笑,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掙開寧臣的扶持,把心一橫,咬著牙一步步往前走——三月芳菲的毒就是這樣子,哪怕每月都喝解藥,它還是會讓人四肢漸漸殘廢,她已經中毒三個月了,走路當真是越來越困難。不過十幾丈,她還是有這耐心的。

“王妃,你……”

寧臣一個大男人,居然紅了眼。

寧錦如願以償地自己走到了院子裏的梧桐樹下,眯著眼睛懶洋洋曬起了太陽。今年冬天的為她趕製冬衣的店家不知道哪裏出了意外,居然沒有像往常一樣登門,她身上這衣服還是秋衣。她穿的衣料子比不過秦瑤一身綾羅綢緞,難得天氣好,太陽可不能浪費了。

“我去找王爺……”寧臣握刀的手已經泛白。

寧錦看在眼裏,眯著眼睛笑了笑:“寧臣,我不是在折騰自己。”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著膝蓋坐了下來,看著她那個呆瓜侍從隱忍的模樣想笑,“他還有十天大婚,我畢竟還是王妃,他是定然要來請我的。我隻是……不想被人抬著去宴場罷了。”墨雲曄與秦瑤,兩個都是有計謀的人,倒也相配。其實很多事情想通了很簡單。

“王妃,你如果不想去,屬下……”

“你啊,怎麼比我還委屈的樣子?”她忍不住調笑,看著寧臣木訥的模樣,眼底露出少有的俏皮光彩,配著呲牙一笑,“寧臣,我以前也不是什麼乖巧的主兒,吃過一次虧,就不會吃第二次了。”

寧臣屏息看著她的笑眼,一時間忘了反應。她已經怏怏不快好久了……他都已經快忘了,她原本也是愛笑的,她笑起來像是初春柳芽剛冒出的那抹蔥翠,眼睛像是月牙兒。她也曾經滿肚子的鬼心思,鬧騰得整個相府上上下下不得安寧,她生起氣來,眼睛裏的火苗會躍動,他還記得當初初相見時她那清脆卻盛氣淩人的聲音——誰說他醜了?我寧錦的仆人誰許你們欺負了?

“王妃……”

寧錦把自己縮成了糯米團子,喃喃,“會過去的,馬上就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馬上……”

“嗯,馬上。”

看著她坦然的模樣,寧臣放下了心,淺淺笑著看陽光一點一點跳躍到她彎翹的眼睫上,再到許久沒有光亮的眼裏。三年陰霾,仿佛在今天一個清晨被一掃而光了。

***

一月之期實在是太短,墨雲曄大婚的日子終究是到了。他果然派人來接寧錦去當婚場,為的是她可以接受“秦瑤妹妹”奉茶。也因為如此,平日裏冷清的清雅苑今天難得熱鬧,裏裏外外都是穿著喜慶衣服的仆從,把寧錦的小房間圍了個遍。

寧錦卻坐在梳妝台前眯著眼睛享受最後一片陽光,她衝著來請她的人笑了笑:“我收拾打扮一下。”

來請她的是攝政王府的管家,他似乎對她的坦然悠哉頗為震驚,盯著她的笑臉滿眼的驚詫,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王妃請。”

寧錦皺著眉頭對著屋子裏梳妝台上五花八門的物件發起了愁,她素來不愛在臉上弄那些個脂粉腮紅,三年前她自己嫁人的時候還曾經因為這個和媒婆爭執得麵紅耳赤,想不到短短三年,居然輪到她自個兒對著這堆女兒家東西為難了。呆呆盯了半天,她終於還是下了手。

她還記得很久之前一次離家出走,她灰頭土臉地背了個包袱和墨雲曄一起闖蕩江湖,結果被爹爹的手下逮了個正著。那時候秦瑤還隻是個墨雲曄身邊一個平凡的婢女,打扮倒是花枝招展的,比她這個貨真價實的丞相千金體麵得多。結果爹爹那幾個沒見過自家小姐的隨從居然二話不說綁了秦瑤就走,把一副假小子模樣的她給擱在了原地。那時候墨雲曄的那透亮的桃花眼就眯成了新月,他輕輕敲著她的腦袋說:錦兒,你看,你該哭還是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