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青畫的日子過得祥和得出奇,那個司空像是消失了一般,從那天晚宴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不僅他沒出現,連六皇子他們幾個頑劣的孩子都沒有上門找麻煩。這樣的日子足足過了半個月,一晃眼,又是月圓之夜。
一年十二個月,每個月的十五青畫都是徹夜不眠的。她不知道是因為上輩子三月芳菲發作的日子是十五的原因還是因為上輩子的忌日是十五,她隻知道,自從變成了青畫一切都安好,隻有每個月的十五之夜假如上床安歇就會心口會疼得厲害還噩夢連連,渾身忽冷忽熱好似上輩子最後彌留之際的感受,這讓她很是難受。
今夜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正巧月色如霜,微風不驚,小姿她們早就各自回房歇息了,外頭的侍衛也已經坐在門外打起了瞌睡。青畫閑來無事偷偷溜出了閑怡宮,獨自漫步到了花園。
花園的雪前幾天總算是化完了,隻留著一些枯藤老枝襯著月色。在一堆灌木叢邊,她發現一一個黑乎乎的身影。那個身影在灌木邊縮成了一團,低低啜泣著,依稀是個女子的聲音。
青畫一時好奇心起,又悄悄折回了閑怡宮偷了一盞宮燈到花園,慢慢靠近那個蹲在地上啜泣的身影——
那個人察覺了,驚恐地抬起頭道:“誰?”
青畫也因此看清了那個人:居然是青雲排行第四的公主書閑。她這會兒正蹲跪在地上四處摸索著,本來精致的臉已經髒得不成樣子,衣服袖口被灌木撕開了好些口子。
“青畫?”青書閑明顯是鬆了一口氣,擦擦眼淚站了起來。她已經過了及笙的年紀,個子比青畫高出了一大截。她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衝著青畫尷尬一笑道,“畫兒這麼晚了來做什麼?快快回房去吧。”
青畫提著宮燈走近她,被她狼狽的模樣嚇了一跳。這個書閑公主的母妃是個亂臣賊子的女兒,她父親本來官拜丞相,隻是叛亂失勢後被斬了滿門,隻留下她這個公主算是皇族血脈法外開了恩。雖然保住了性命,隻是她在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看著她髒亂的模樣,青畫隻覺得心被刺了一下——她與寧錦很是相似,同樣是親人被冠上了謀反的罪名同樣苟且偷生,隻是寧錦嫁了攝政王而她在宮裏小心翼翼活著。這個人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
“你,找什麼?”
“一個墜子,綠色的,”書閑沒有發現癡兒青畫突然咬字清晰地問話了,她隻是本能地回答著,“那是父皇送我的……我弄丟了,過幾天就是父皇壽宴,我必須帶著……萬一、萬一被父皇發現了……”
禦賜的東西自然是丟不得的。青畫提著宮燈在她身邊蹲了下來,小心翼翼替她照亮了地上。卻發現書閑沒有繼續找,反而是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她皺起了眉頭防備地抬頭看了一眼,在書閑眼裏看到的是驚異——顯然,她是後知後覺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畫兒……你、剛才是不是問我話了?”
青畫有些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半晌才木訥地笑起來,抓耳撓腮甩著宮燈玩。
書閑愣愣看著終於歎了口氣:“我真是急糊塗了,你怎麼可能問我話呢?畫兒,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綠色的鳥兒形狀的玉質掛飾?”
“掛飾~”青畫憨憨重複了一遍,忽然眼睛一亮,脫口而出,“玉燕?”
“對,玉燕!畫兒你見過?”
書閑髒兮兮的臉上迸發出驚喜的光芒,她早就顧不得青畫會知道這個的怪異,一把把她扯到了懷裏急急追問。她的呼吸淩亂得很,頭發早就被灌木勾亂了好些,一雙閃亮的眼裏泛著的是困獸一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