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就是這樣,她本來忘記了武功被廢這回事,可是誰都不讓她忘。菱歌被綁在車裏,待遇優厚,但是有人虎視眈眈,幸好還有個女頭領極力維持局麵。
晌午歇在一家酒肆,晚間露宿荒野,他們明目張膽在她身邊算賬,討論她的身價,像賣牲口一樣,還約斤兩看牙口。
菱歌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坐在火堆旁撥弄柴草,那女盜緊挨著她,唯恐她跑了似的。聽到遠處一陣馬蹄聲響,站起來向同夥打了個呼哨,示意眾人警覺,俯身又點了菱歌的穴,還用風巾包得她隻露出一雙眼睛。
菱歌隱約見到一騎當頭,後麵尾隨三騎,走得急,從她身後不遠的道上揚塵而去。風裏送了一個字:“快!”菱歌立刻聽出那人是誰,雖不相熟,但是知道當頭的人能救她,他是鎮遠將軍——甄伽藍,可是已走遠了,他也不可能認出她。
不由得失望極了,沒有誰能救她,她已經被所有人拋棄了。
過了片刻,鎮遠將軍竟然去而複返,勒了韁繩停在菱歌身後,繞了她一圈,似是覺察道菱歌的異樣,轉向女盜問道:“這位俠女,這姑娘怎麼了?”
女盜道:“壯士問我妹子啊,她得了重病,此去是送她去京中醫治。”
伽藍馬鞭一指遠處幾人,冷冷道:“俠女可認得他們?”
“不認得。”
當伽藍繞到她麵前,菱歌使勁眨眼睛,甄伽藍卻沒再問什麼,急得她眼淚都要出來了,他揚鞭竟又走了。也是,眾人行跡也不怎麼可疑,火光又昏暗,他騎在馬上隔了那麼遠,肯定是認不出她。本來菱歌求救的渴望並不強烈,可他偏又回來繞這一圈,反倒讓她心緒不寧。
女盜也覺不妥,恐甄伽藍看出什麼,忙命眾人離去。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在一個峽穀口上被兵馬截住。
“鎮遠將軍有令,近日沙族猖獗,恐混入青流作亂,嚴查往來車馬。”
菱歌一陣欣喜一陣苦悶,暗想又是他的人,不過於她沒有任何用處,他們中沒有沙族,也就意味著放行。
可是,轉機來了。
對其他人一番例行盤問之後,輪到菱歌,因被封了啞穴不能回話。
女盜代她回道:“這位軍爺,我可憐的妹子得了重病,又壞了嗓子。我們正連夜趕去京都治病,就不耽誤軍爺辦大事了。”
那守兵道:“既這樣,走吧。”
“慢!”
一騎卷塵而來,眾守兵見了趕忙行禮,來人竟又是甄伽藍。他道:“這輛馬車形跡可疑,仔細盤查。”
兵丁領命徹底搜查馬車。
甄伽藍遲疑的向菱歌小聲道:“景言,是你嗎?”見菱歌毫無反應,才回身對女頭領又是一番問話。場麵混亂,有人竟撞倒了菱歌,菱歌哪裏能自己起來。女盜不為所動,倒是伽藍扶了她起來,從菱歌身上掉出了穆婭所贈的那串金鈴。
甄伽藍麵色一變,間雜著怒氣,“你到底是誰?”他一把將菱歌的麵巾扯下,竟一點不驚訝,他早就知道是她了,“你果然不一般。”
“將這女人押送回營,其餘關押待審。”
鎮遠軍中主帳內,伽藍鐵青著臉未置一詞。
“如今我如喪家狗,所到處人人欺淩,多謝將軍相救。”菱歌說得誠摯萬分,不想等來的卻是他一句:郡主費盡心機來此,意欲何為?
菱歌語氣漸漸冷下來,笑道:“將軍還以為我是景言郡主?景言郡主已被景和殺死,這世上已沒有了。”
“郡主向來足智多謀,將我們都蒙住了,吃了敗仗也不知哪裏出了問題。”
“將軍此話怎講,難不成是我通敵叛國,是我讓你丟了關?”
甄伽藍從懷中取出那串銀鈴道:“難道錯怪了你?沙族前日攻陷積燕關,今日就碰見你企圖入京,身上還藏著沙族的信物。你不但清楚形勢,還借機從我眼皮底下過去,是想諷刺我無能麼?”
“你……”菱歌氣急,再說不出話了。
“從一開始我就認出了你,你再怎麼掩人耳目,你那雙眼睛我卻不會看錯,後來怕被我識破才匆忙離開,卻不知道早已敗露。景兄弟從前那樣喜歡你,你卻從來不為所動。我從不信你們之間的什麼兄妹之名,你道我不知道你爹冠虞候——陸鈞的事麼,你是去複仇的吧?你到底想如何才肯罷休,齊王勢倒也有你一份功勞在內吧?既然如此你也嚐嚐此事的後果。此行又另投誰人懷抱呢?我和他都是一著錯處處錯,錯都在看錯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