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軍,海軍!》(1 / 3)

浙江這種亞熱帶地區在我們大西北人腦海中就是四季如春,氣溫常年如夏的地方,這裏的人三餐都是米飯,是我喜歡的。部隊裏的一日三餐還算說的過去,兩頓正餐必有魚肉。剛開始的時候每天吃兩次魚還真不習慣,但後來因為實在沒有別的菜可以吃,又怕吃不飽挨餓,所以還是努力地改變了自己的習慣,努力地適應了眼下的情況。通常我們在家裏吃飯的時候都是慢條斯理,幾乎不發出多餘的聲響,幾乎從未大口地狼吞虎咽過。可如今,細嚼慢咽就得挨餓,偏偏自己又不怎麼喜歡吃零食,餓著肚子訓練的感覺可真有的受。

挨餓就要胃痛,坐臥難安,無奈地看著身邊的戰友狼吞虎咽,隻好也學著那樣吃,慢慢適應。

當我到達部隊接近一周的時候,我仍然搞不清楚這個部隊、這個基地的地理情況,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白天站在窗前眺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黃海,海上或遠或近飛著很多海鷗,周圍都是山,偶爾可以看到漁船和漁民,除了這些別無他物。在我每天洗淑的盥洗室裏,站在窗前剛好可以看到五海裏開外繁華的市區。每到晚上洗淑時,我總會站在窗前好一陣,我會回想腦海中以前生活的城市是什麼樣子。

以前每天都走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從未珍惜過眼前燈火通明、五顏六色的繁華夜景,總是匆忙地上下班,那時候從未覺得眼前和身邊的景色多麼美好……如今站在窗前看著海中倒印的夜景,臉上劃過想家的淚。我害怕傷心,怕念家,甚至去逃避那扇窗戶,但更多的是深深的吸引。

慢慢的,所有連隊的新兵都陸陸續續的來到部隊,在我們這個班裏除了班長之外,剩下的我們五個人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新兵。他們其中有一個安徽人,才十六歲的腦子裏充滿了網絡遊戲,喜歡抽煙,沒有任何主見;一個陝西人,年齡不詳,生怕別人看不起他,所以他不斷地虛報自己的年齡和家庭狀況,從個人資料和平時言談舉止來看,他說話十句九假;一個福建人,十八歲的年齡人品一般,心口不一,在新兵連的三個月中,他是唯一有能力和我競爭副班長職位的人,可這個職位三個月來卻與他無緣;另外一個是廣東人,沒什麼好講的,由於年齡的關係,他目前還過於羞澀,沒有學到多少廣東人的經濟頭腦。他們四個人有優點也有缺點,而有些人隻有缺點,這類人比較讓人煩,讓人頭痛,然而,還有兩個新兵還在路上。

呆在這裏,隨處便可以聽到新兵們的歎息和失望聲,幾乎每個人都後悔來到這裏進行改造。我以前去過部隊,裏麵有小超市、理發店、還有一台ATM自助存取機,周圍環山都是墓地。我當時以為那可以算是最艱苦、最破爛的訓練基地,然而如今,我們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艱苦,什麼叫破爛,這裏隻有一個新兵服務社,且貨次價高,不可商量。

如果不是因為窗外有海、如果不是窗外偶爾會傳來汽笛聲、如果不是每天各種時段軍號的提醒,我完全會認為這裏是監獄;如果這片海沒有退潮和漲潮,我不會相信那是海。

我從小就是個足不出戶的人,我所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大學的所在地,蘭州。蘭州,是絲綢之路的中段,是連外國人都銘記於心的蘭州拉麵發源地,是多名國家領導人和主持人、歌唱家等的故鄉,在這裏生活說出去並不丟人。人生中第二次坐火車雖然吃了不少苦,卻途徑了我最喜歡幾個城市,西安、南京、合肥、蕪湖、杭州等等。父親去過很多名勝古跡,而我卻是第一次這麼遠的離開家看到熒幕中的美景。唯一讓我深感遺憾的就是在西安站路過中轉時,坐在候車室裏長達十小時,卻未能真正走入長安街道去領略風土人情,和品嚐各種名吃,遊玩各處名勝。

我本以為我可以冷血到不會想家,以為自己隻會一心想著投入到軍營,可哪知道事實並非如此,我在部隊裏呆了沒幾天,但感覺仿佛過了半月甚至一個月,在那幾天中我不願想起家,甚至不敢聽到“家”這個字。我怕室友說想家,每當他們談到這個話題時,我總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付,或回避著。

我清楚地記得,父親在我上車時不停地拿出手機拍下我的一舉一動,我很配合地、安靜地看著他。突然,父親和爺爺扭過頭哽咽了一下,擦幹了眼角流出的淚。那一刻,我知道原來父親那鐵麵無私的嚴父形象背後,也有一顆脆弱的心;爺爺那老了的慈祥麵容下,是真正疼愛我的,我無法想象我離開家後爺爺有多麼傷心和難過。

所有連隊的新兵都還沒有到齊,我們每天兩個課時的“體育課”讓人極為煩躁,課時的內容都是站軍姿。這裏的天氣真的很奇怪,前一天還風平浪靜,之後便狂風驟起,我更不明白為什麼這裏的天總是陰著。在諾大的操場上站軍姿,身體前傾,風吹可倒的我們飽受著海風的吹襲,剛站一會還不算太冷,可不一會兒雙手會被凍的十分麻木。那個時候仿佛隻有想家才可以減輕天氣帶給人的寒意,才唯獨隻有想家才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們都靜悄悄地看著一個地方發呆,想著自己的心事。

突然,我冰冷麻木的雙手被一雙溫暖有力的雙手蓋住,上下不停地搓動起來……

如此一個很小的舉動,卻溫暖了我的心。其實我的手並沒有被搓暖和,但我卻被這樣一個行為所感動。我以為肯定會是我的班長,也隻有他才會將我們視為兄弟,然而正在我心存感激之時,他走到了我麵前。

他不是班長。

準確地說,他不是我的班長,他是鄰班的李金班長。他臉上半掛著一抹微笑盯著我,我同樣以友好的微笑回應著他,那一刻我很奇怪,也很驚訝他的舉動,自己的班長為什麼不給我們搓搓手?既然鄰班的班長都能想到的問題,他就想不到嗎?

回到宿舍後,我第一次正視班長。

一個五官端正的帥小夥。

從他略顯成熟的臉上,可以看出一些稚氣。在部隊呆了三年使他懂得不少為人處事的道理,看透了不少部隊裏的腐敗,也正因如此,他顯的有些眼高手低,目中無人。這是他第一次帶新兵當班長,既想在新兵中樹立自己不可侵犯的形象,又不想對新兵太嚴太苛刻,這樣一來,連他自己都覺得矛盾,和為難。

不管在什麼崗位,一個領導者、一個指揮者是永遠背負著輿論的,任何一個職位的領導都不好當,並且都不容易。

我將他打量許久之後開始好奇他的名字:“班長,你叫什麼名字?來幾天了都不知道。”

他偏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幹嘛?知道了想幹嘛?”

“不幹嘛,作為你的兵,連自己班長的名字都不知道,說出去多丟人啊!”

“孫平,孫子兵法的孫,和平的平。”

一個平淡無奇的名字,平淡到一上百度就成千上萬。我點了點頭便開始做別的事,沒有了再開口的打算。

之後沒多久,新兵都來齊了,別的班級都是十人之家,而我們卻是九人之家。正如我所說,班長並不想真的將這裏變成“肖生克監獄”,讓我們每個人都對生活充滿絕望,所以他對我們還算不錯。

開訓的時候我由於辦板報的原因,沒能參加所謂的開訓大會。不用想也知道部隊的政委會說些什麼,但是時間卻出奇的短。而且事實和我們每個人預測的都不一樣,我們都以為開訓後會是一個新的開始,開始真正的嚴格訓練,開始所謂的魔鬼訓練,然而……

事實換來我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們想象中的開訓是那麼的嚴格、變態、暴力,甚至是讓人無法忍受。但其實,生活一切照舊,沒有半夜緊急拉練,沒有教我們打背包;訓練也一切如常,體育課還是體育課,周三和周六的三公裏已改為五公裏,雖然不是武裝越野,但也是那種崎嶇不平的土路。

訓練不再是每天兩三小時,全天的訓練時間隻有四個小時,有多無少,下午四點到五點,是各種項目的體能訓練。

聽起來訓練的時間不是很多,但每天一整套科目和體能項目進行完畢後,到了晚上每個人都巴不得趕緊躺在床上進入夢鄉。以前在家習慣晚睡和甚至不睡的我,在這種環境下卻也隻有立刻進入夢鄉的份。新兵集訓真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