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和地方不同的是,在地方公司和單位自己有想法的話可以直接找最高領導,而部隊裏必須按級上報,要經過幾個人的手和嘴,才能辦成一件事。讀到這裏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你直接麵對麵和領導談,所有的話都可以很直接,或不需要有所顧慮隱私之類。但如果你親口所說的話又經過好幾個人來轉達,轉達的時候加上他們自己的言論和想法,那麼效果恐怕會大打折扣吧?因此,我直接越級想找政委這件事,讓科長很惱火。
“你有什麼事急著想找政委啊?”科長拉長了臉,口氣也不是很好。
“不好說,我想問問政委。”
“有什麼不好說的?還問政委!如果我直接帶你過去,你問了不該問的話,政委罵你還是罵我啊?!誰想有事沒事去挨罵?再說了?你說要見政委就見政委啊?你以為你是誰啊?”
“我也不想越級,關鍵是我要去問的事,您說了不算,給您說了也沒用啊。”
“先說!你的事情還有我說了不算的?”
“退伍。”
等我說出來的時候,科長怔住了,他看著我好一會,隨後隻說了一句:“簡直是胡鬧!”
又是長長的走廊,科長在前我在後。這件事,科長確實無法做主,隻有先找政委談談,再由政委上報司令部,最後上報南京軍區。事情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已經失控,我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小兄弟,又有什麼煩心事了?來,坐。”政委依然保持著職場那平易近人的笑。
“經過這麼多的事,我想了好多天,覺得自己實在不適合生活在這個集體、這個環境,總顯得那麼格格不入,我想退伍。”
“退伍?這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啊!說說你為什麼不適合?”
“我崇尚自由,不喜歡被管束,我已被父母管束了二十年,我不想再過這種鳥籠子的生活。”
“哦……”政委沉默了數秒,“我記得你不是九零後啊,為什麼你卻和九零後一樣喜歡崇尚自由呢?”
“從小我就被父母關在家裏不讓出門,別人可以看電視可以後出去玩,我卻有寫不完的作業和看不完的書,過著金絲雀的生活,二十多年來一直如此。直到我上大學時才可以離開家,原本以為自由了,結果無論我走到那裏都布滿了父親的眼線,直到現在仍是如此,我做任何事他都會罵我甚至打我。我知道他的目的是好的,恨鐵不成鋼,可是這種方式實在讓我受夠了,二十幾年來我的生活一直都是壓抑的。俗話說生活以快樂為基準,可是我二十年來的生活中根本沒有過歡笑,沒有我值得回憶的美好事物,我知道這個決定的後果,我願意承擔。”
“可是你父母將你養育這麼大,你做這個決定有為他們考慮嗎?”政委和我父親是同齡人,他隻會站在父親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根本不理解我。
“他們,二十幾年來任何事都是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他們總是說讓我為他們想想,可是他們卻從未有一次為我考慮,求勝心切!他急於把我培養成一個有用的人,不惜用盡辦法,可是哪有一步登天的事?我覺得我到今天還沒有精神崩潰真是個奇跡。”
“聽說你父親是是個高官,你這中途退伍回去,讓你父親臉上不好看啊。”
“你為什麼要幫著他說話?”我奇怪地看著政委,我做何決定,我家人如何,和政委有什麼關係?
“因為我和你父親是同齡人,我理解他,而不是幫他說話。”
“那麼誰又來理解過我?如果我退伍對他有什麼不利影響,那也是他自找的!強扭的瓜不甜,他始終要明白這個道理。”
“他強迫你是為了誰好啊?你要明白你父親的一片良苦用心,不要辜負他,既來之則安之。”
“十年前我恨他的時候我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從未辜負過他。我隻是討厭他做事和教育我的方式,二十年來我猶如一台上了發條的機器,沒有思想,沒有歡笑,沒有快樂,我這次隻是想為自己爭取點什麼罷了。我做錯了嗎?我願意承擔我決定的一切後果,請政委為我想想,尊重我的決定。”我態度堅決地下了最後結論,希望政委不要再講什麼道理,那些道理我全都倒背如流,他煩我更煩。
“好吧,你回去告訴你父母情況,然後提交一份正規的書麵申請,我們走正式的申請程序,可以嗎?”政委聽出了我的不耐煩,再說下去也沒意思。
“可以,謝謝政委,我先回去了。”說完我變站起來準備離開。
“等一下,別急。我還有兩件事問你。第一,我問你,是什麼原因導致你今天想申請退伍?告訴我真實的原因,你如果都要對我說謊的話,我真是找不到誰能讓你說真話了,因為隻有我可以解決你眼下所有的問題。”
“第一,身體不適,不適合生活在這南方亞熱帶地區,第二,我在廚房從來沒有怕苦怕累,隻是在這個單位沒有任何閑暇的時間能給我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事和想做的事,隻要一有空閑馬上就會坐下來休息,沒有那個心思和精力再去做其他的。第三,我不適合呆在這個集體。”
“那麼如果我現在馬上給你調換單位,滿足你的一切需求,你會放棄這個決定嗎?”我很驚訝政委這個決定,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這一切布局,隻為了這個目的,可我當時的回複,卻是最****的決定。
“不,這個地方不適合我,我一天都不想多留。”覆水難收,話已經說出去了,機遇來的太突然,讓我措手不及,讓我瞬間大腦短路,讓我與之擦肩而過。之後多次回想起來,我都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嘴巴。
“好吧,第二,你在新兵連為什麼沒有提出退伍?那時候申請遠比這裏簡單容易多了,而且沒有任何後果。”
最蠢的是之前剛說過一句大腦短路的話,之後又撒了一個不計後果的謊。
“新兵連我申請過,但一直未批。”
“告訴我你們連的單位,連長和指導員的名字。”
“掃雷艦第九大隊,連長魏義彬,指導員王平。”我想也沒想就幹脆利落的回答了政委。
接下來政委做了一件讓我無地自容的事情,他當麵打電話開免提戳穿了我的謊言。
“喂你好,掃九大是嗎?”
“對,是的,您有什麼事?”免提清晰且大聲地傳出了對方陌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