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我確實高興太早,當天晚上孟參謀來宿舍找我,同時還帶來了一位煞星———軍務科長。軍務科是個很複雜的單位,什麼都管,什麼都問,喜歡關禁閉,喜歡給處分,所以說人人聽到軍務倆字避之惟恐不及,更何況我麵前這位是軍務的老大?當我聽到軍務科長找我的時候,那確實嚇我一跳,我想這下肯定完了,我在網上先發帖,又鬧退伍,這次是要把我關起來了嗎?我提著一顆不安的心進了房間。
“來,坐。來抽根煙。”軍務科長笑嗬嗬地遞給我一支“中華”,我看到孟參謀正笑嗬嗬地看著我。
“不了不了,謝謝科長。”我提著你顆不安的心哪敢接煙?
“抽!還沒有哪個兵敢在我麵前說不,來我給你點。”說罷便湊上來點煙,我受寵若驚地配合了他。
“哎呀!軍務科長點煙,那可得是艦隊政委級別啊!你小子有福,我們科長很喜歡你!”孟參謀反而樂壞了,不明白為什麼竟然把軍務科長帶來嚇我。
“咱們就是隨便聊聊天,放鬆點,我這是第一次和一個新兵聊天,以前的話早就把你關起來了……”我想我明白他來的用意了,講明白我是第一位和他聊天的兵,又不停地發煙拉進距離,最後才會說出他真正的目的。
眼看一個多小時過去,我們不停地在聊許丹芬,聊廚房的點點滴滴,我坐在那裏挺直腰板混身難受,他終於切入了正題。
“你是大學生,好交流,你應該明白你退伍的結果是什麼,要想好,千萬不可因一時衝動而毀了你一生。我希望你明天去找你們科長把那份申請拿回來,至於調單位的事我們從長計議。”
我對孟參謀的辦事效率感到懷疑,他到底是怎麼去保證的?反而叫科長來鎮壓我?不過我明白,退伍申請的事,既然軍務科長能找到我,那麼就不會關我禁閉,因為他也是例行公事,受參謀長指示。而參謀長,那就是司令部的首長了。
我沒有照軍務科長所說教拿回退伍申請,我選擇了按兵不動,可是第三天他又來找我。這一次態度堅決要我拿回申請,可我仍是沒有照做,既然豁出去了,還怕什麼?以靜製動。可並沒有換來什麼,很平靜,似乎領導們已經忘記了我的存在,似乎他們覺得我的事件已經翻過一頁了,這讓我很惶恐,我已經輸了嗎?
哎……好累啊!真的不想這麼累了,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在這平靜表麵的背後,我卻不知政工網上因為我發了好多新帖,廣大官兵積極回帖發表對我這件事的看法。有幾個新老同誌在我之後發表了《管理員,我還能說話嗎?》、《部隊人心論讀後感》,都是積極維護我的立場,他們看到我的文章先被管理員屏蔽,之後又刪帖,頓時惹惱了廣大新老戰友,紛紛站出來幫我說話。許丹芬在罵她的輿論中無奈發表了《部隊人心論下篇》,帖中真實寫出了我的情況,以及領導居高臨下的不管不問,又一次掀起了機關上下的鬥爭。回帖中全都是機關大小領導,雖沒有與許丹芬正麵開火叫罵,但火藥味極濃,最後岸勤部領導無奈之下又一次將矛頭指向我,發了兩篇新帖《我看部隊人心論》、《讀(管理員,我還能說話嗎?)有感》。正如許丹芬所說,輿論鋪天蓋地向我而來,我看著廣大官兵還有領導的回帖,心裏忽冷忽熱。有幾十個人回帖堅持站在我的立場,又有少部分領導回帖指正我的錯誤。最令我傷心和難受的是其中有一個回帖:〈部隊人心論〉的作者已查清,文中所述均為虛構,與事實不符,個人所說也全都是謊言。大家不應該再繼續討論和要求領導怎麼做,應該想想麵對一個滿口謊話的人,該怎樣處置。
他隻說了這一句,也隻回了一次帖,而且是個新創建的小號……我想我能猜到這個人是誰,肯定是岸勤部的領導,那麼,不是政委就是科長了。具體是誰恐怕隻有許丹芬知道,她是網站的維護者,隻有她能很容易查出這個小號的IP地址。
值得慶幸的是,當這個人回帖後,所有的人把矛頭指向了他,他自己成為了廣大官兵的眾矢之的。讓我感動的是,有那麼多正義的人勇敢地站在我這邊幫我說話,但更多的是讓我感到難過。我曾經說過的話,如今卻被領導輕易的否認,他們沒有人承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一個新兵身上,一個新兵能承受多少?
我走出網吧,看著眼前的機關大樓,深深地歎了口氣。正巧這時許丹芬和孟夫人路過,孟夫人衝我友好地笑著,許丹芬做出一個讓步我堅持下去的手勢鼓勵我。我回應她們的隻有苦笑,堅持下去?有那麼容易嗎?我感覺天都要塌了。
那時候的我,好想好想痛哭一場來發泄我的心中的壓抑,可是不能,也沒有人會同情我。我萎靡不振地過了兩周,自我感覺都瘦了好多。每天不停地深呼吸,可始終沒有覺得輕鬆一點。難過的時候拿著手機翻著電話本,不知道該向誰訴說,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誰會有時間和興趣來傾聽我的故事。隻有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鎖在馬桶上發呆……
五一來了,戰備放假的前一天,整個支隊進行了聚餐。大家都在舉杯歡慶,我卻獨自拿著酒瓶獨飲,我已習慣了這種孤獨和無助。
“任毅!出來!一個人在裏麵喝什麼悶酒?讓我好找!快出來,領導要找你喝酒!”科長站在窗戶邊大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我,因為科長嗓門大,他們以為又發生了爭吵。同時他們也在好奇是誰有如此大的麵子和首長們一起喝酒?我放下手中空了的酒瓶隨科長來到了首長的大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