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內科類(4)(1 / 3)

上述九味乃是基本方,尚須隨症加減,方顯良效。近時癲狂症患者雖病因病機各有不同,然心肝痰熱熾盛乃最為主要之類型。是以頻年以來,餘用此方治愈甚多,例如:莊老太,五十四歲。某內衣廠工人。因受嚴重精神刺激,於1970年初患精神分裂症。在某精防院住院兩月,尚未好轉。平日神情癡呆,多疑善怒,喃喃自語,喋喋不休,稍不遂心,則哭鬧叫嚷。發劇之時,屢欲投河自盡,幸被鄰居攔截。夜間須服四種安眠藥,始睡三、四小時,少服一種,即難入睡。自訴頭腦眩脹而致昏憒不清,耳鳴心慌,胸中煩擾,胃脘脹滿,噯氣時作。出院後在勞保醫院服藥數十帖,未見效驗。曆觀前方,非祛風通絡之劑,即甘麥大棗湯加味。診其脈則沉鬱而弱,察其苔則薄且膩。餘意為肝火挾痰上擾心包,以致神明失守不能自持而成斯症。遂投鎮肝滌痰湯以潛鎮化痰、開竅安神。以青礞石、天竺黃、鬱金、竹瀝、菖蒲、遠誌、磁石、珍珠母、龍齒、膽星等出入加減。先後十九診服藥九十帖,諸症均除。從服中藥二十帖起停服西藥,夜寐亦安。愈後停藥觀察數月,一切正常,脘脹亦愈。複工上班二年餘,直至退休後又年餘,病亦未發。後遭鄰居頻頻辱罵,而致舊疾複作。狂暴躁越,數人莫製。立即一次誘服礞石滾痰丸30g,藥後半小時即沉沉而睡。六小時後,連續登廁,泄瀉稀便多次,於是狂躁之態全消。再予上述類似方藥,服二十劑病若失,繼則以養陰消痰之方善後。至今二十五載,年過八旬,康健如常人。此症乃長期忿鬱而成,加之年高之體,脾腎已衰,木邪衝旺,正氣莫製。近賢雲:“肝木橫逆則痰熱蘊結,心陽獨熾乃燥火易升。”痰濁隨風火上衝心包,神明為之震憾,故諸症作矣。此非髒躁之比,故養心安神之甘麥大棗湯用之不效。此例病情,全是一派心肝二經痰熱壅塞、氣火逆上之象,故投鎮肝滌痰清心安神之方,竟收全功。或問:既是心肝痰熱,何以脈不弦勁弦滑而反沉弱?此乃痰濁阻塞氣道,脈氣不暢而然。清代許鬆如《診餘脞談》曾謂弱脈多火,不可全以為虛。從治療效果亦可反證:此種認識切合病機。癲狂一症,多由情誌鬱結、氣鬱不舒,心肝痰火擾亂神明而成。雖屬難治之病,若能審察精詳,投劑得當,亦多能愈。又如餘於一九七四年間治一壯歲之病人,患病五年,數萌自殺之念,均獲救而幸免於死。於上海、蘇州等地治療,中西醫藥、針灸、電療,終鮮克效。究其症候,除癲狂見症之外,整日注目於眼前之黑點,目光到處,無論牆壁、器物、地麵、天空,凡有黑點者,必立即定睛細視。若無人幹涉,可終日視而不倦。入夜懼怕燈火,見光則眼皮刺痛,目珠中似有火出,甚至燈下不能合目,合則目胞瞬動異常。餘投鎮肝滌痰湯,用豁痰平肝、解鬱清火之藥治之,神識漸清,然目視黑點及羞明畏光兩症終不見好。前人謂“五髒之火,惟肝最橫。”苦泄甘寒均不能應,當用靈動鹹寒之品,庶可得效。遂以羚羊角粉每日一支(0.3g),於服湯藥時吞服之,經二十餘日,兩症漸除。

癲狂症中,除心肝痰熱外,尚有其他證型,略舉兩例,以供參證:曾治一青年,在馬鞍山工作,因失戀而致狂暴異常。其戚領護來滬,途中狂不可遏。此乃氣機暴鬱而然,用柴胡疏肝散合四磨飲子法,不數劑獲安。至今二十餘年,未見複發。

1995年又診一青年汽車司機,因與領導不合,遂鬱而成病。就診時反複申述頭痛、頭脹,此外並無他疾,言語重疊嚕蘇,見人輒點頭微笑,脈弦而不暢。是屬肝經氣機不舒所致,治法當先“木鬱達之”,而隨之以消痰清火。投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增損化裁,兩閱月而證平。隨後恢複駕車,至今安然。

中風偏枯治法芻議

古稱風、癆、臌、膈為四大難症,而中風居其首焉。可見中風一病自古以來即難治療,曆代醫家無不究心於斯症。唐宋以前,每以“內虛邪中”立論,多主外風學說,及至金元,則內風之論出而醫家多宗之。其問劉河問主“心火暴盛,”李東垣倡“正氣自虛”,朱丹溪持“濕痰生熱”。而明·張景嶽又作“非風”之說,以內虛積損立論,而明·李中梓,則將卒中分為閉、脫二證。時至清代,溫病大家葉天士經過深入之理論研究及長期臨床觀察,闡明中風之病因病機為“精血耗損,水不涵木”而致“肝陽偏亢,內風時起。”並創用“滋液熄風,補陰潛陽”治法,開養陰柔肝、清熱熄風以治本病之先河。

中風患者經治療後病勢漸衰,正氣稍複,危象已解而後遺肢體不遂,舌強語蹇,筋脈拘急或弛縱不收等症者,看似漸趨向愈,實則漸成頑疾。當此之時,務宜不失時機,速投對證恰當之藥,則多能緩緩康複,若仍失治、誤治,則難免抱疾終生,病愈無日矣。是故醫家於斯時之決策,對患者之預後,至關重要,治療之或成或敗全係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