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祈侯視之,乃騅甥、冉甥、眷甥三人,係鄧侯之外甥,又為鄧之大夫。諫曰:“臣等觀楚子,形如猛虎,必有吞鄧之意,不如乘此機會,伏兵城下,一鼓而擒之,方免後患。”鄧侯笑曰:“三甥差矣!楚子乃吾之甥,汝之姨弟也,焉有此意?”三甥曰:“亡鄧國者必此人也!若不早圖,噬臍無及,若還除之,必在此時也!”鄧侯叱之曰:“人將不食吾餘,焉可害甥而取人之輕賤哉?”三甥退而歎曰:“舅氏不聽我等之諫,社稷尚且難保,焉有其餘而食也?”
鄧侯次日,親自出城,延文王而宴之。宴罷,三軍望申而進。哨馬報於申侯,申侯問於群下。大夫孫晉曰:“申與鄧禍福相同,患難相救。今楚子逞大國甲兵,征隨伐絞,假道伐申,鄧既許過,申小何敢與拒,莫若出城納降,可存社稷。”申侯然之。次日率群臣出城納降,文王將受其表。伯比出班奏曰:“大軍阻山涉水,假道方得至申,若不擄申侯而受其空表,則下歲申又不服,王請察之!”王令斬申侯,大軍遂殺入申城,掠其金寶,留五千甲兵以戍其地。
班師至鄧,伯比又曰:“今兵得勝而歸,鄧侯必又出城挽王駕,王念申氏,不忍加兵,令前部乘勢殺入,斬鄧侯,滅其國而歸可也!”王遂傳旨,令前部鬥祈、鬥舟依計而行。二將得旨,令三軍偃旗息鼓而過鄧城,鄧侯聞楚王兵至,果然出城迎接。三甥自歎曰:“鄧亡其在此乎!”遂逃歸於山。
鬥舟遙謂鄧侯曰:“楚王車駕尚後五十餘裏,明公不勞伺侯。”鄧侯乃出郭外,楚兵大喊一聲,殺入鄧城。鄧侯見楚有變,拍馬回救城門,已被楚兵所據,不能入城。在馬上長歎曰:“吾早不納三甥之計,故致今日噬臍難及。”乃觸城而死。
文王大軍掩至,遂入城收鄧侯之屍首,葬於城南,蓋欲掩其本意也。留楚兵五千,以戍其城,盡收其降卒而歸。是日天昏日暗,風色慘淡。文王駕出城南,見鄧侯之家,心下惕然。
滅卻鄧氏,自覺後悔,遂沾寒疾而歸。王問伯比曰:“東方已定,吾將欲北戰中原,寡人又有心疾,此事奈何?”伯比曰:“北伐非小事,王善保龍體,姑緩數日可也!”是月五日,駕遂崩。群臣奉息媯之長於熊嘉即位。
周僖王元年春正月,齊桓公設朝,文武兩班朝賀巳畢,桓公問管仲曰:“寡人承仲父之教,今國中兵用雄多,糧草充盈,百姓皆知禮義,意欲立盟定伯,此道何如?”管仲奏曰:“當今諸侯強於齊者甚眾,然皆自逞威雄,不知尊周為義,所以不能成其大事。周雖衰弱,亦是平王東遷以來,諸侯不朝,方物不貢,故鄭莊公力抗王師,以致君臣亂序,遂令列國臣子弑君父者不絕,諸侯相冒莫能征討。今莊王初崩,僖王新立,目下宋臣南宮長萬弑閔公,亂宋國,長萬雖亡,宋公未定,明公可遣使朝周,會天子之旨,大會諸侯,定立宋君。宋亂一定,奉天子之命,內尊王室,外攘夷狄,列國中有崛強者製之,衰弱者扶之,有不奉令者率諸侯討之,海內皆知吾不為己,則相率而朝於齊,於是堂堂之師,名正言順,則不動兵車,而伯可圖!”
公大悅,遂問班部中誰往朝周請旨?言未已,上大夫寧越出班對曰:“臣願奉使!”桓公即修表一道付越,越至洛陽見王。其表曰:鎮齊臣薑小白,誠惶誠恐,稽首頓首,奉表奏上。臣聞王化無私,視四海而為一,日光普照,鑒萬國以同明,故我先王代商而有天下也。擴親親之愛,尚賢賢之義,不論功臣賢士,王族子孫,悉皆裂茅分土,各賜封侯,所以普日光之照,布王道之公,共立二十四王,相承四百餘載,據產奉貢,守其尊卑之禮,往來朝聘,勝其和好之儀。夫何東遷以後,此令不行,諸侯僭叛勢抗,寤牛驁傑於中國,僭稱尊號,熊通虎霸於荊襄,數年以來,列國效尤,叛逆蜂起,遂致州籲弑君,華督刺王,至於子殺父者,接踵以為常事,臣以君者,相繼以作等閑,此臣所以深悼先王政廢,而痛惜今日紀綱掃地也。臣所處海濱,猥陋不才,兵甲不及秦楚,親信不肩魯衛。但念先王興先君,薑尚股肱王室,左右周綱,臣得沐其餘澤,安享富貴,是以臣不忍乾綱失馭,列國縱橫。敬修短表,上請朝權,伏願震雷霆之威,下征伐之詔,許臣匡合,以致中興,庶幾王業奠安如北辰,諸侯環眾星之拱。成周奠居似東嶽,列國覲群山之宗。四夷奉法,萬邦來王,臣無任瞻天仰聖,激切屏營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