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公獨斬慶鄭,其餘文武各加一級,令郤芮、韓簡開募於絳州,招天下壯兵,以圖報仇。
卻說重耳初奔在狄。狄候見其狀貌非常,乃以二女事之。
重耳受其長女季隗,以少女叔隗妻趙衰。居十二年,季晚生二子,長曰伯鯈,次曰叔劉。叔隗生一子,名盾。既而趙衰、狐毛等告重耳曰:“歲月難留,公子安居於狄,貪戀逸樂,竟忘返國,何日能成大事?”重耳然之,乃入而告其妻曰:“吾將遠適秦楚,結連大國歸晉,子宜盡心撫育二子,待吾二十五年不至,方可再嫁他人。”季隗泣曰:“男子誌在四方,非妾所敢留,然妾今已二十五歲矣!再過二十五年,將就木焉,願以死待子,焉肯再適他人?”重耳大悅!季隗、叔隗各攜其子,含泣以酒相餞。季隗曰:“公子保重前行,勿以小妾為念,當力圖恢複。”言罷淚下!乃奉巵酒而歌曰:侍立閨闈十二年,鳳鳴凰應擬周全,豈期琴瑟聲音絕,美滿恩情各一天。
重耳接酒,亦有含淚之意。乃康歌曰:自結係蘿擬百。風流豈有不周全,男兒一舉三千裏,怎效區區處一天。
重耳囑季隗曰:“汝盡心育子,不日歸國,必以車馬來迎汝。”泣淚扣住馬首,似有不忍相別之意。魏犨厲聲曰:“大丈夫橫行天下,將欲掃盡內患,以圖大事,何必啼泣灑淚,以與兒女相戀耶?”
重耳乃轉馬前行,奔至於衛。衛文公不為加禮,寧莊子曰:“晉衛同宗之國,晉公子逃難至此,主公何不出城迎接?且晉公子狀貌非常,其從者皆超世之士,久後返國,必得誌於諸侯。若酹有德而伐無禮,衛恐難免後日之悔。”文公不聽,閉城不納。重耳專候出接,見其不出,又閉城門,大怒!與從者奔曹。過五鹿糧盡,遂乞食於野人,野人與之土塊,並戲之曰:“飯則無之,土則奉承!”重耳怒欲鞭之。偃止之曰:“士地,國之基也。今天賜得國之兆也,公子盍拜受之!”重耳下車拜受。田夫不知其義,乃群笑曰:“此誠癡人也!”魏犨與顛頡亦曰:“子犯何得癡引其君耶!”後人有詩雲:
土地應為國本基,皇天啟示吉人時,高明子犯深知意,愚昧魏仇反笑癡。
重耳登車,忍饑入曹,困乏難進,眾從者於野外拾菜而烹之。重耳饑甚,介子推乃割股肉而烹進。重耳曰:“子推此食從何而得?”子推曰:“臣股肉也!”重耳起拜曰:“將何以報是?”曰:“臣聞主憂臣死,今公子乏食,皆臣等之罪,非敢望報也!”後人讚曰:
主君不可困,膚發不可傷。
君子貴行權,吾身在君旁。
割股濟君危,賢者不為狂。
車馬人曹,寓於曹大夫值負羈之家。負羈引見曹共公,公謂羈曰:“吾嚐聞晉公子駢脅,吾未見之,今日在此,何計能使吾一見?”羈曰:“此事甚易,主公但令致香湯與之沐浴,即得見之。”公遂令羈陪其沐浴,羈告重耳曰:“吾主以公子遠涉泥途,令羈陪奉沐浴,不知可乎?”重耳曰:“承子厚意,何敢不從?”羈遂與重耳退而沐浴。曹伯觀之,果見兩脅脅骨駢為一片,羈奏其公曰:“晉公子駢脅重瞳,定非久屈人下者,公請款留之。共公曰:“曹小國也!且介在大國之間,往來奔走之公子,何國無之,若悉待之以禮,則國小費重,那得許多錢糧?”退朝不聽。
羈引公子至宅列坐,各敘往事,其趙衰、狐偃,皆拱手侍側。負羈之妻曰氏,聞重耳之聲,大如洪鍾,私從帝內窺之,見其眼目重瞳,儀容魁偉,又見其從者,威風凜凜,相貌堂堂,知其必然得國,乃私謂負羈曰:“晉公子賢人也!其從者亦屬豪傑,以眾傑扶一賢人,久後必能返國得誌,若返國得誌,則曹公今日不待之咎,誠屬難逃,子宜以重禮相待,可免久後之禍。”羈喜曰:“正合我意!”遂大排筵宴,以待重耳與其從者。酒至半酣,羈起告曰:“辱臨敝國,愧曹小邦,不能小駐車駕,聊具白壁一雙,黃金百標,粟麥五十斛,少供行李之助。
”重耳答曰:“有勞大夫,何敢妄受?”負羈請之再三,趙衰告重耳曰:“承大夫厚賜,公子可取,以容再謝。”重耳拜受之而返壁。即日出曹,負羈遠送出城,重耳辭曰:“大夫請回!重耳返國,此恩決不敢負。”遂告辭而別。後人有詩雲:重耳周遊不憚勞,出蒲避狄適於曹,曹襄聾(鼓/耳)輕英傑,衛文愚矇慢俊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