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她能順利見到太後,拿到他特意留給她的東西,到那時就算攝政王發現她的真實身份,恐怕也不敢輕易對她下手了。
這才是他將她送去那裏的真實用意。
轉眼就到了該出嫁的日子。
唐小言和丹夙在謝府待了好幾天,根本就沒走出謝大小姐那個下人都沒幾個的別院,謝老板也隻在臨出嫁前一日才到別院來看了她一次:“攝政王府娶親,我謝家嫁女,明日大婚達官顯貴來得肯定不少,世子向來不喜這種場合,你不必管其他事,哄好他就行了。”
其實用不著他說,唐小言也明白這次嫁過去,攝政王是其次,隻要能哄好那個傻世子,至少能讓她在攝政王府不必看旁人臉色。哄哄小孩子,能難到哪裏去?
大婚之日唐小言起了個大早,眼下一片烏黑,丹夙給她上妝時還在掩嘴偷笑:“是想到嫁不成我小舅,還得嫁給個傻子,愁到睡不著覺嗎?”
提到易卜笙,唐小言就恨得牙癢癢:“他最好能給我個說法,不然我就真留在攝政王府替那傻世子生兒子,跟他打擂台!”
丹夙竟然還化得一手好妝,最後再替她添了點胭脂,滿意地拍拍手:“我小舅才不會讓你跟那傻子過一輩子呢。”唐小言表情剛有鬆動,她又補充了一句:“要不然他怎麼舍得讓我陪著你耗在這兒?”
“……”
下花轎的時候唐小言十分感慨,丹夙攙著她湊近去跟她咬耳朵:“難怪謝小姐要逃婚了,看來她在謝家也不是蠻受寵嘛。就算嫁的是個傻子,好歹也是跟攝政王府結親家啊,大婚這麼重要的場合,竟然連謝夫人都沒來送送,還真是……”
還真是淒涼,不過怎麼說也是大喜日子,丹夙很給麵子沒接著往下說。唐小言其實也並不多麼在乎,她一坐進轎子裏就把蓋頭掀了,聽到有個尖銳的男聲在轎外叫了一聲:“起轎!”
唐小言這下是結結實實鬆了口氣,謝老板說了,今日這大紅花轎得繞整個京城走一遍才會被抬進攝政王府,這一路她可以好好歇歇了。
哪裏 曉得她剛放鬆下來,轎子就踉蹌了一下,“哐當”一聲落地了。
什麼情況?
轎外一陣嘈雜聲,唐小言正琢磨著要不要叫丹夙過來問問,隻見轎簾直接被掀開了。她還沒來得及收斂好臉上的表情,就和掀開轎簾進來的那人打了個照麵,她驚呼一聲:“你……”
來人頭上戴著束發白玉冠,穿一件大紅喜袍,一雙眼睛裏藏著銳利的考究神色,卻在對上唐小言眼睛的一瞬間換成了驚奇。他嘴唇緊緊抿住,英挺的劍眉微微皺起,很快又張嘴含著右手大拇指,含糊地問道:“你就是我的娘子?”
他僅用一個動作就瞬息改變的氣場讓唐小言大大鬆了口氣,她歪著頭打量他:“你……是攝政王世子?”
被她打量著的年輕男子也學著她歪了歪頭:“姐姐你真漂亮,耽兒喜歡漂亮姐姐!”
原來這傻小子叫李耽,唐小言撇撇嘴,心想:幸好是個傻子,不然鐵定是個風流情種。她朝他招招手:“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累不累?跟我坐一會兒吧!”
李耽也沒跟他客氣,直接擠過去。唐小言裏三層外三層穿了這麼多本就熱得很,他再一擠過來就更熱了。她忍不住揮著袖擺朝著自己的方向扇了扇,李耽可能對她還真挺喜歡的,竟然也大剌剌地甩動袖子給她扇起風來。
可惜他一個大力直接扇到她腦袋上去了,不小心鉤住了她頭上的金釵,扯得她頭發生疼。兩個人混亂地試圖將他的袖子從她腦袋上解下來,結果越解鉤得越緊。
唐小言尖聲叫了幾聲,丹夙才終於掀開轎簾進來,好不容易將他們倆分開,唐小言妝都花了,轎外突然有個深沉的男聲響起:“耽兒,出來!”
能管李耽叫耽兒的人能有幾個?唐小言立即看向丹夙,用嘴型問:“攝政王?”
丹夙點點頭,唐小言立即回頭去推李耽:“你爹叫你呢,快出去啊!”
可李耽不肯,他用袖子捂著臉,整個腦袋都縮在袖子後麵:“我不!我就不!”
攝政王親自下令都沒用,他就是不肯下轎,唐小言也傻眼了,她可是新娘子呢,總不能出去騎大馬,把轎子讓給新郎官吧?
於是隻能去請攝政王妃過來哄。可這李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賴在轎子裏不肯走,最後還是唐小言頂著壓力上前去勸:“世子,轎子裏這麼熱,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說來也怪,李耽聽完她這話竟然真的把袖子放下來了,忽閃著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看著唐小言:“真的?”
唐小言本也就是隨便一說,沒想過他會有反應,他真這麼一問她就犯難了,隻好去看伏在李耽身邊的攝政王妃。王妃這時候哪兒還顧得上什麼規矩,趕緊將他拉了出去。
他剛出轎攝政王妃就揮手示意轎夫抬轎,李耽立刻不幹了:“我要漂亮姐姐!”
他這麼鬧下去,大禮肯定是行不了了。攝政王閉了閉眼,由著李耽掙脫了攝政王妃又奔回轎子裏,拉住還要上前去抓的王妃,對她搖搖頭:“直接把轎子抬去府裏,你也趕緊回府去換件衣裳,同我去前堂敬酒。”
於是大禮都不行了,唐小言和李耽就這樣共坐一轎被抬進了攝政王府。
因為世子吵鬧不斷,也沒人再敢進新房觸黴頭。這下可樂壞了唐小言,湊過去淺淺和他抱了抱:“你真是太棒了,姐姐我都快熱死了!”
攝政王府規矩森嚴,很快就有人抬了浴桶來。李耽突然迷上了唐小言剛從頭上摘下來的那隻金釵,抱著不肯鬆手,怎麼也不肯去沐浴。唐小言隻好囑咐丹夙看著他,自己抱著衣服進內室裏沐浴去了。
等她出來,李耽已經抱著枕頭睡熟了。
他今日這樣一鬧,倒是給唐小言解決了個大麻煩。丹夙犯愁地問唐小言:“以後就要跟這個傻子住在一起了嗎?”
唐小言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小沛別胡說!世子隻是……天性頑劣,以後多哄著就是了。”
她一聲“小沛”提醒了丹夙,現在她們身在攝政王府,隔牆有耳,許多話都不能說,丹夙立即恭聲答了句:“是。”
兩人合計之後將更衣時的屏風豎在了內室房門口,再從櫃子裏抱了枕頭和被褥出來在地上鋪好。李耽昏昏沉沉間被哄著躺上去,唐小言想了想,還是給他蓋了層薄被,這才和丹夙兩個人躺到床上去。
丹夙從前沒當過侍女,自然不懂主仆不能共寢的規矩。唐小言心裏記著易卜笙的話,一夜淺眠,天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她就將丹夙推醒:“還不快起來,得在他們進來之前把地上收拾幹淨!”
新媳婦一大早要去給公婆敬茶,攝政王生性多疑,昨夜不曾過來探視恐怕也是因為賓客太多,酒水喝得多了些,這才沒顧上。現在這時辰應該要起來準備去上朝了,無論如何都要在他上朝前去敬杯兒媳婦茶吧?
這樣想著唐小言趕緊爬起來,蹲到地上去推李耽:“醒醒!快醒醒!”
李耽揉著眼睛翻了個身,沒有絲毫要起來的樣子。
唐小言眼一閉,伸手去撓他癢癢,總算是將他鬧起來了,他忽閃著無辜的大眼睛問她:“漂亮姐姐,這麼早就起來,是有酒釀丸子吃嗎?”
……就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