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萬事俱備】(2 / 3)

謝挽秋站起來在李耽的頭上摸了摸:“他?他乖著呢,沒關係的。”

李耽聞言立即抬頭朝她咧嘴笑,笑得謝挽秋心情大好,彎腰在他臉上啄了啄:“耽兒真乖!”

唐小言:“……”

這倆人可真是一對活寶,看易卜笙的反應,這李耽多半是假的了,他若是真的攝政王世子,沒道理一直裝傻,更沒道理棄生父去幫易卜笙,那……若是有事成之日,易卜笙會不會將謝挽秋許配給他?

“這傻小子最近煩人得很,就要我陪著,其他人都趕出去了,咱們說話不必顧忌,”謝挽秋拍了拍李耽的手背,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來,問唐小言,“公子現在如何?”

既然她這麼說,唐小言也就沒什麼好瞞了:“他已經走了,隻要注意修養,應該沒有大問題了。”答完又覺得奇怪,“我這趟進宮簡直就是專程去替他解毒的,攝政王送我進宮……到底是想幹什麼?”

謝挽秋冷笑一聲:“他能打什麼主意?不過是想逼著我爹給他捐銀子罷了,他也真敢開價,張口就要十萬兩,我爹上哪兒去給他弄十萬兩銀子?”

“那最後……”

“最後我爹當然忌憚我在他手裏,也不知道上哪兒籌的銀子,竟然真的籌到了十萬兩送進王府裏來。昨日剛送進來,今日你就被接出宮來了。”

唐小言更覺得奇怪了:“對你爹來說,在宮裏和在攝政王府有區別嗎?不都是被攝政王控製?”

“區別大了,”謝挽秋搖頭,“在宮裏弄死咱們,他完全可以推到皇上太後身上去,就說你忤逆太後,觸怒天威,直接被下旨杖斃了就完了。但是在攝政王府,若是出了什麼事,他得擔責任的。”

原來如此。

謝挽秋問她:“你在宮裏有什麼事沒有?有人為難你嗎?”

想必本來是應該有的,可惜攝政王沒想到崔姑姑會被易卜笙策反。

她笑了笑:“都是小事,我能好好地回來就行了。”

唐門毒術在江湖上的傳言太驚人,連皇室都對他們有所忌憚,謝挽秋養在深閨也有所耳聞,因此也沒再追問什麼,想來若是真有人要為難唐小言,肯定自己也落不著什麼好。

傳膳。

李耽一頓飯吃得上躥下跳,謝挽秋剛開始喂飯的時候還溫柔有加,到後來簡直要給他的漂亮腦袋開瓢了。看到她生氣的樣子,李耽似乎還挺高興的,偏不肯好好吃飯,最後謝挽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他這才安靜下來好好吃飯。

原來她進宮的這些天,他們都是這麼度過的?

看著謝挽秋筋疲力盡的樣子,唐小言也笑起來,原來這些天他就是這樣讓她累得倒頭就睡,難怪到今天都沒發現他是在裝傻呢。

吃完飯謝挽秋還得給李耽備水沐浴,等他沐浴完,謝挽秋也隨便洗了洗就打著哈欠回房睡覺去了。

唐小言回來之後,怎麼睡就成了個大問題,好在謝挽秋已經在地鋪上睡熟了。李耽蹲著用頭發在她鼻子上來回掃了幾下,可謝挽秋完全沒有反應,他笑了笑,伸手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然後回頭對唐小言道:“你也洗洗睡吧。”

“我……睡床上?”

李耽已經背過身去開始解外衣了:“公子若是知道我讓你睡在地上,還不得教訓我一頓?何況你現在身子正虛弱,好好歇著吧。”

?!

易卜笙此刻卻沒有唐小言這樣好命,連日來的奔波已經讓他筋疲力盡。丹夙扶不住他,隻能盡全力攙住他靠在樹幹上,饒是如此,他竟然連粗氣都沒喘一口,隻是鬆開丹夙的手:“還有兩日就能到了吧。”

丹夙往遠處看了看,點點頭:“是啊,不過小舅,你身子……”

“我身子不礙事,”易卜笙打斷她,“沁芯那邊有消息了,謝老板已經如期將銀子送進了攝政王府,台州那邊也該有所準備了。”

台州確實已經開始準備了。鐵將軍按易卜笙的要求將一切準備就緒,萬事俱備,他望著易卜笙所在的方向,摸著佩刀的手漸漸收緊。

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如今糧草豐盈、兵力充足,刀劍已經急於出鞘,二十年前的舊賬,終於到了清算的時刻。鐵將軍眯起眼睛,幼帝傀儡數年,攝政王獨攬朝政,現在終於也開始蠢蠢欲動,不再甘心居於幕後了。

那麼,公子,末將已經萬事俱備,您的東風何時能到?

易卜笙帶著丹夙連夜趕到了台州,鐵將軍還在營帳裏研究地形圖,聽到消息立即到帳子外相迎。易卜笙直到見到他,才鬆了口氣,一路上緊繃的神經終於能鬆懈下來,他長長籲了一口氣,雙眼一黑向後倒去。

丹夙在台州城外就沒再跟隨易卜笙,在大軍和攝政王一派正式交火之前,易卜笙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眼下京中有唐小言和謝挽秋,暫時在控製中,而他大病初愈實在不宜太過奔波,何況一路趕來台州,已經大耗精元,在這裏也還有許多事需要部署,因此這件事隻能交給丹夙辦。

但丹夙卻有些發怵,易卜笙安慰她道:“你去嘎子坡的山神廟,那裏會有人接應你。”

有人接應就好多了,至少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還有個人商量商量。

可是等她趕到山神廟的時候,卻發現這座廟已經荒廢了,丹夙在這裏等到日落才等來一個看樣子剛乞討完回來休息的乞丐。

雖是一身乞丐裝扮,丹夙卻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同——他彎腰放下飯缽的時候,她看見他掌心滿是厚繭,那是十年以上手握重兵器才會有的厚繭,還有手背指關節處的痕跡,絕對是常年練拳才會留下的。隻這一眼,她就已經料定這人是易卜笙安排與她接應之人。

但那人卻沒有同她接應的意思。

丹夙輕蔑一笑,那人終於抬眼看了她一眼,緩緩靠著殘破的香火爐坐下:“姑娘走錯地方了。”

謹慎些總是沒錯,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繼續耽擱了,丹夙直接走到他麵前蹲下,伸手去抓他的手,卻瞬間被他反手一捏壓在地上,她疼得大叫:“我要告訴我小舅你欺負我!”

“小舅”這個稱呼總算讓那人鬆開她。

丹夙氣呼呼地從地上爬起來:“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那人也隻是拍拍褲腿上的灰:“隻是沒想到公子會派這麼個人來。”

瞧不起人是吧?丹夙冷笑一聲:“我也沒想到,小舅會讓這麼個人來接應我。”

“接應?”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眼,“公子千裏迢迢送這麼個大麻煩來,就因為你幼稚無禮?”

丹夙美目一橫,眼看就要發怒,那人卻已經伸手過來抓住她的胳膊,她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帶離了山神廟。落地時,她一個踉蹌,那人很快又伸手拉了她一把,卻發出了輕蔑的一聲輕歎。

“你幹什麼!”

那人摸了摸鼻子——和易卜笙的習慣不太一樣,他喜歡順著鼻梁仔細摸一遍,最後似乎是想好了該怎麼介紹自己,這才懶洋洋地開口:“公子應該跟你提過,此行是要向南同湯悉將軍彙合,商量大計。”

丹夙“哼”了一聲:“那又如何?”

他雙手一合,指節被捏得直響:“我姓謝,你總該知道公子為何派我前去完成這個任務了。”

姓謝?丹夙頓時眼睛都瞪大了,難道京中那個首富謝老板除了謝挽秋之外,還有個這麼大的兒子?不可能吧?若是他還有個這樣的兒子,又何必對幼女如此在意,不惜為她傾盡家產?

“雖然我姓謝,可並不是你認識的那位謝老板的兒子,”他自嘲地笑笑,“我謝家忠烈,傳到他手裏,簡直將我謝氏滿門臉都丟盡,秋妹素來也不齒他所作為,所以這一次一定要助公子一臂之力。”

丹夙沒聽懂他話裏的邏輯,但也沒想弄懂,她點點頭:“小舅跟我說,讓我配合你,畢竟我的身份擺在這裏,到時候湯將軍不看僧麵看佛麵,辦事總會容易些。”

他瞥了她一眼,丹夙怎麼看怎麼覺得那眼神就是在說“你也就這點作用了”,不過她大方地沒同他計較。

“我叫丹夙,你叫什麼?”

“謝羽庭。”

“好吧,”丹夙一拊掌,“看在我小舅份上,先辦大事,我們之間的恩怨容後再算。”

恩怨?謝羽庭苦笑搖頭,向她攤開手掌:“公子的信物給我。”

丹夙也沒客氣,同樣攤開手掌:“小舅的手信給我。”

兩人對望一眼,終於交換了信物。

趕了三日路,丹夙和謝羽庭終於到達南周國界。湯悉將軍身份擺在那裏,自然不會前來相迎,監軍湯禮卻因與謝羽庭為故交,特地趕到城外來接,丹夙感歎:“果然走到哪裏都得有個熟人啊。”

謝羽庭沒理她,含笑上前與湯禮擊掌,兩個人互相打量了一下,謝羽庭才道:“看來這兩年你精進了不少,結實多了。”

“聽說你也遇著奇人了,應該也大有進益,”湯禮笑笑,“改天咱們兄弟倆比劃比劃?”

“行啊。”謝羽庭回頭招呼丹夙,簡單地介紹,“這是丹夙,這是湯禮湯監軍。”

丹夙卻隻淡淡掃了湯禮一眼,冷冷地點了點頭。

謝羽庭敲敲她的腦袋:“你這是什麼表情?叫人!”

丹夙於是叫了聲:“湯監軍。”

湯禮卻有些惶恐,連連道:“姑娘客氣。”

丹夙不再理他,徑直朝城內走,謝羽庭幹咳一聲,有些尷尬地對湯禮解釋:“我在路上惹她生氣了,她是衝我來的,你別在意。”

湯禮仿佛沒有聽到謝羽庭的話,恭恭敬敬地跟在丹夙身後往前走。謝羽庭哭笑不得,他摸摸鼻子,不過是易家寨裏一個小小掌事的女兒,叫了易卜笙幾年“小舅”,脾氣還真大得不像樣。

丹夙輕車熟路般找到了將軍府,謝羽庭跟在後麵問:“你怎麼知道將軍府在這兒?”

她頭也沒回,隻回了一句:“我知道。”

謝羽庭十分好奇:“你到底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