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萬事俱備】(1 / 3)

第七章【萬事俱備】

但願他能一舉成功,從此天下再無戰亂,有情人皆成眷屬。

崔姑姑到底是宮裏的老人了,唐小言列出來的清單她很快就找齊了送過來,頗為擔心地站在一旁。唐小言拿帕子給太後熱敷的時候不小心瞟到她,差點就要替她擦擦冷汗了。

易卜笙坐在一旁優哉遊哉得很,還有心情去安慰崔姑姑:“姑姑不必緊張,這世上若是有小言解不了的毒,我也不會放心將命交到她手上。”

唐小言回頭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跟我可不是這麼說的,現在你倒是安慰到了崔姑姑,知道我有多大壓力嗎?

接到她的警告眼神,易卜笙含笑給她作了個揖,看得崔姑姑終於笑起來,唐小言也調整了一下呼吸,朝他招招手:“過來躺下。”

易卜笙依言過去躺下,唐小言在他麵前蹲下來,匕首已經燒紅了,落到皮膚上有些灼熱刺痛的感覺,好在唐小言手法嫻熟,沒有給他帶來太長時間的痛苦。

蠱蟲順著血水爬出來了,易卜笙覺得有些疲憊,唐小言改成跪坐的姿勢,溫柔地朝他笑笑:“覺得累就閉上眼睛歇一會兒,醒來就好了。”

太後的血已經放得差不多了,崔姑姑過去替她包紮好傷口,再回頭,發現易卜笙已經昏睡過去,不由得緊張起來。

此時唐小言也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般將方才從易卜笙身體裏取出的血蠱放進了太後的毒血裏,幹癟的蠱蟲很快將毒血喝得幹幹淨淨,瞬間就飽滿起來。這還隻是第一步,接下來……接下來要麼一舉成功,要麼她眼前連睡顏都讓她無比心動的男子,就要永遠地睡過去了。

崔姑姑見她發愣,著急地問:“是還需要準備什麼嗎?你說,我去準備!”

她在這裏也是煎熬,唐小言隻好隨口說了幾味藥,讓她找去了。接下來就該是她一個人的煎熬了。她屏住呼吸,終於顫抖著手將喂得滾圓的蠱蟲再放回易卜笙的傷口上。蠱蟲喝飽了血不太願意鑽進去,被她敲了敲頭,這才不情不願地鑽進去。

之前讓他喝下的那碗藥裏加了一味安眠的藥材,易卜笙在昏睡中依然被那蠱蟲激得輕輕哆嗦了一下。唐小言別開頭不忍看,過了一會兒血蠱終於全部鑽了進去,她把頭扭回來,閉了閉眼,終於下定了決心,解開自己的腰帶,幾下將它鋪展開來,成了一個針袋,定神在他幾處大穴上下針。

兩個時辰之後,易卜笙才悠悠轉醒,睜眼卻不見唐小言,隻見崔姑姑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公子?您醒了?感覺怎麼樣?”

他試著張了好幾次嘴都沒能成功的發出聲音來,這時他聽見唐小言虛弱地開口了:“血蠱才剛取出來,它已經死了,想必對你的身體損傷也很大,不必急著開口,先歇幾天再說。”

易卜笙費勁地扭頭去看正癱坐在榻上的唐小言,看到之後朝她笑了笑,她卻連睜眼看他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撇撇嘴嫌棄地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承了我這麼大份人情,你也隻有以身相許這一個法子能報恩了,這件事等我恢複力氣了再跟你掰扯。”

崔姑姑趕忙送了塊參片給易卜笙含著,然後眼神瞟了瞟唐小言的方向,崔姑姑立即告訴他:“唐姑娘早已經含了,公子放心。”

易卜笙明顯沒有放心,崔姑姑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現在明明他才是有事的那個,怎麼搞得跟唐小言危在旦夕似的?

事實上,唐小言真的不太好,她歪在榻上,本來還是靠著墊子坐著的,慢慢就滑下去了。崔姑姑本來還在笑,結果一歪腦袋就看見她的身體已經在慢慢下滑,心中暗驚,嘴上卻沒說什麼,還是堅持替易卜笙擦過手和臉了才起身。

她過來的時候唐小言已經徹底昏過去,崔姑姑確定易卜笙也已經睡了才悄悄撩起唐小言的衣袖。藏在她衣袖之下的右胳膊上有一道歪歪斜斜的疤痕,看上去十分駭人,最讓人驚訝的是那疤痕根本不像是匕首、刀之類割傷的樣子,隱約還能見到兩個小孔,崔姑姑瞪圓了眼睛,難道……

直到夜裏唐小言才悠悠轉醒,一睜眼就對上易卜笙焦灼的目光,她輕輕笑了笑:“我竟然比你還能睡?”

易卜笙還是用那種灼熱的目光看著她,說話的時候有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唐小言的皮膚上:“你讓蠱蟲反噬你自己來救我?”

他的呼吸暖暖的,唐小言享受地閉著眼昂了昂頭,然後才回答他:“不然怎麼辦?你都答應要娶我了,總不能還沒過門就讓你死了吧?”

話音未落,他的手就覆上來,唐小言在他掌心蹭了蹭:“好啦好啦,我這不是也沒事嗎?你守在這裏幹什麼,自己身子也虛著,再不好好養,半月後都走不了,你不是說時間緊迫?”

他聞言隻是笑了笑:“已經死生親友,難道還要深情盡負來換取江山萬裏?這樣的江山,得來又有何用?”

不管怎麼樣,這裏到底是皇宮,到處都是攝政王的人,他竟然敢說這種話!唐小言用眼神警告他:人在屋簷下,說話要克製!

他倒是也沒再說什麼,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明日就要走了,你在宮中一切都要小心。”

這下唐小言大吃一驚:“明日?你身子還沒恢複好呢!”

“沒時間了,”他聳聳肩,不怎麼在乎的樣子,“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沒什麼大礙,倒是你……”

她立刻接嘴:“我也沒事,我在宮裏頂多不自由,不比你要四處奔波。”

他摸摸她的頭:“你再醒來我大概已經走了,趁現在多看看吧。”

唐小言撇撇嘴,故意別開頭:“誰要看你啊。”

誰知他托著她的下巴把她的頭轉回來:“是我要看你,小言,我要好好把你的模樣記住。”

因為再見就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了。

這話他沒說,唐小言當然也聽懂了,可是她依然什麼話都沒說,隻是目不轉睛地和他對視著,不知道是想把他的模樣刻進腦子裏,還是想讓他把自己記得清楚些。

就這樣對視了好一會兒,易卜笙突然伸手把她的眼睛覆住:“好了,閉上眼睛好好休息。”

她掰著他的手:“我想再看看你。”

接著就聽到他的笑聲:“真當以後都見不著了?至於這樣生離死別似的?”

唐小言的心一突,趕緊“呸呸呸”:“胡說什麼呢!”

“好,”他安撫道,“是我胡說,我一定活著回來見你。”

唐小言的身子直到王妃來領她出宮都沒好透,謝挽秋跟著王妃一起來的,在宮門外倚著馬車門等著她出來。

再見到她,謝挽秋有些激動,唐小言見她眼眶都紅了,可惜當著王妃也不好怎麼安慰,倒是王妃體恤道:“你們主仆從小一同長大,這麼久不見想必有些體己話要說,挽秋你同丹夙去後頭那輛馬車吧。”

“多謝王……”唐小言頓了頓才改口,“多謝娘。”

謝挽秋一上車就激動地拉住她的手問:“你怎麼樣?在宮裏沒吃虧吧?”

說到這個,唐小言直到現在還覺得奇怪,照理說攝政王將她送進宮,總會有點原因,但是現在看來,她進宮一趟,除了見到易卜笙替他解了毒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影響啊,攝政王不至於高風亮節到送她進宮給仇敵解毒吧?

見她發愣,謝挽秋碰了碰她的手,她這才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我沒事,見到了易卜笙,他的蠱毒已經解了。”

然後謝挽秋就沉默了,唐小言自己想了一陣,反應過來才抬頭看她,隻見謝挽秋小臉通紅地看著她:“你……和公子……”

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想歪了,唐小言滿臉黑線地看著她:“你想多了,用太後身上的骨醉之毒替他解的,”說著還撩起袖子給她看,“你看,為了救他,我都差點死了。”

謝挽秋對毒術一無所知,隻知道她胳膊上的疤痕駭人又醜陋,立即別開頭不忍再看,唐小言才放下袖子:“相信了吧?”

證據這樣慘烈,那必須相信啊。

一路上,謝挽秋也告訴她許多王府裏的事,比如李耽曾經幾度大鬧攝政王府,就為了把她接出宮來,攝政王竟然一反常態地教訓了寶貝世子,將他關在自己的小院裏,好幾日都不許他出來。

回到府裏,唐小言明顯有些疲憊,謝挽秋到底是大家小姐,沒有察言觀色的技能,還在拉著她說這說那,還是李耽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吵吵著叫:“我要吃桂花糕!”

他這些日子已經隻要謝挽秋近身,謝挽秋隻得狠狠瞪他一眼,然後出去叫人去廚房拿桂花糕來。

李耽冷眼旁觀,關鍵時刻出手倒是幫了唐小言,想起易卜笙聽她提及李耽時的表情,非但沒有擔憂,反倒神色溫柔起來,既然他是這個態度,那她也沒必要在這時候戳穿他了,想完這些她就徹底撐不住了,一歪頭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掌燈了,李耽正坐在一旁看書,謝挽秋趴在他膝蓋上睡著了,身上還披著他的外衣。

唐小言打著哈欠坐起來,李耽竟然也沒繼續裝,還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唐小言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哦,這是怕吵醒了謝挽秋呢。

好家夥,難道他真看上謝挽秋了?

又過了一會兒,李耽才輕輕抖動腿,謝挽秋動了動身子,然後才慢慢坐直了,李耽立刻朝她笑起來——傻兮兮的那種笑,謝挽秋揉了揉眼睛,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餓了嗎?”

他笑著點點頭,這回換成了諂媚的笑。

唐小言看得歎為觀止,這年頭沒點演技還真不好混啊,像易卜笙和李耽這種實力派那可不是混得風生水起嗎?

睡了一覺醒來又吃了頓好的,唐小言的精神好多了,可是鑒於李耽還沒有休息的意思,她也沒法子跟謝挽秋交換一些有價值的信息。倒是謝挽秋,她壓根兒沒在意李耽也坐在這屋裏,對著唐小言嘟了嘟嘴:“你不是說沒有用合歡的法子替公子解毒嗎?怎麼我就出去叫人拿桂花糕的工夫,你就睡著了?”

李耽聞言飛快掃了唐小言一眼。

唐小言歎氣:“就因為是另想的法子,我才耗盡元氣,你以為解蠱毒那麼容易?而且你說話能不能注意一點,這裏可還坐著攝政王府的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