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廷海臉上僵硬的線條慢慢柔和。他想到什麼,忽地一笑,連忙轉身,抬眸越過玻璃朝房裏的蘇瑾兒看去。
待會她醒來,誤會澄清過後,他要帶她到樓下去看看那怒放的蓮花。
可一笑過後,淡淡的歡意又匆匆自他眼底消褪。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自責。
早在安琪當著她的麵胡言亂語時,他就該及時與安琪撇清關係。可是後來她沒問起,他還以為她是明白他的心意,也就沒有刻意去解釋,真不曾想到她這般憋在心裏。
如今就算她原諒了他,他也原諒不了自己。
顏廷海接了個電話,然後急急腳地開門而去。門輕輕合上的瞬間,蘇瑾兒睜開眼睛來,神情怔怔地瞪著天花板。
其實她早已經醒了。隻是他躲在陽台外不知忙著跟誰講電話,渾然不覺有道視線在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
哭過,淚幹了,心也似乎不那麼痛了。
又也許是痛得麻木。
把所有的話都說破,要假裝也太遲,可是她還沒準備好該怎樣去麵對他。
蘇瑾兒的思緒被雜念驅策著亂跑,一下子想到安琪,一下子又記掛著那幅畫,一下子又繞到與楚子軍迫在眉睫的婚事上打轉。
想得認真,想得出神,以致當安琪滿是笑意的臉驀地出現在她上方,她隻是呆滯地瞪著她。
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蘇瑾兒淡淡地對安琪一笑,“怎麼過來了?”
安琪坐在床邊,拉住蘇瑾兒的一隻手,一麵咬牙切齒的說:“你都不知道學長有多可惡,一大早打電話騙我說你病得很嚴重,嚇得我半死,結果我一路闖紅燈趕過來,他才告訴我你患的是急性闌尾炎!”越說越是心有不甘,忿忿然朝站在床尾的顏廷海瞪了過去。
“不過這回我倒是寧願被他騙了的!”收回殺人的眼神,安琪笑瞅著蘇瑾兒,“瑾兒,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喜歡學長這種貨色吧?”顏廷海嗯哼了兩聲,安琪不以為然的努努嘴,“他呀雖然也是個好貨色,可絕對不會是我的菜!我跟你說個秘密……”彎身貼著蘇瑾兒的耳朵嘀咕了一句,蘇瑾兒詫異地睜圓了眼睛。
“真……真的?”
“噓!”安琪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衝她眨眨眼,“你一定不可以告訴他哦!”蘇瑾兒抿著唇笑點點頭,真是沒想到呀。
安琪覷眼一旁正靜靜看著她們的顏廷海,想到他一大早的存心欺騙,烏溜溜的眼珠兒忽地一轉,已是計上心來。
對著顏廷海,安琪嫣然一笑。
她的笑容來得太莫名奇妙了,顏廷海微微一怔,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瑾兒,我忘了跟你說件事……”安琪嗄然止聲,以眼神向蘇瑾兒示意某人的存在,蘇瑾兒抿了抿笑,便附耳過去。
也不知道安琪到底跟瑾兒說了些什麼,但見她們有說有笑,還時不時地朝他這邊瞟來幾眼,想也知道她們的話題鐵定與他脫不了關係。
安琪笑笑地又飄來一個眼神,顏廷海不禁皺了皺眉頭。猝不及防間與蘇瑾兒眼裏的盈盈秋波撞上,他微微一怔。下一秒,剛剛攥起的眉宇,伴隨著心頭乍現的一陣暖,瞬間舒展開來。
何謂“眉目豔皎月,一笑傾城歡”,大抵也不過如此。
“我看他還不高興,你隻瞧去一眼,他倒是馬上就樂了。”安琪在蘇瑾兒耳邊小聲說,“你可千萬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我這學長啊,從頭到腳裏裏外外徹徹底底就是一個內熱貨!”
聞言,蘇瑾兒抬眸複看向顏廷海。哪裏想到那黑亮如寶石的眼睛正守株待兔,她這麼一個眼神投了過來,隻見黑眸掠過一抹璨亮,顏廷海笑吟吟地將她逮個正著。
蘇瑾兒臉頰倏地暈紅,又羞又惱地看著顏廷海。
他笑什麼?
旁邊安琪以手肘輕推了蘇瑾兒一下,“我聽阿姨說,學長小時候不管見了誰,最喜歡抱住人家的大腿硬要人抱他!”蘇瑾兒回神訝然看著她,安琪憋了滿臉的笑又說:“你也沒想到吧?要不是阿姨掀了他的底,我還真不知道這麼愛裝酷的人,原來小時候也有那麼可愛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