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嫋嫋,顆顆渾圓。白如羊脂,晶瑩玉潤。相信貝齒一咬,便必定是滿口的香濃。
湯圓湯圓,團團圓圓,多麼美好的祝願。可惜,終究事事不能如人願,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一顆一顆,輕柔細致的盛,唯恐傷了薄薄的皮。時機未到,餡便散了,流了,再也收不回來了。
“媽,我煮了湯圓,你快來嚐嚐看。”
“不用了,宴會快遲到了,你自己吃吧。”步夫人看也未看步承雲的臉,急急的將東西裝進包裏後就匆匆的走了出去,“以後這種事讓保姆做就好了,你去幫你爸爸做事吧。”
若是回頭,是不是就會看到步承雲的絕望呢?明明這憂傷痛苦是那麼的深刻,就連層層的掩飾也成了虛無。
以後?可是我已經沒有以後了,這又該怎麼辦啊?保姆做就好了?難道和我做的一樣嗎?
那麼是否隻要有人可以繼承父親的家業,不管是不是我也無所畏呢?
不過,這樣,也好,不是嗎?
暮色沉沉,一時怔仲。再醒來時,卻已是一日之末。
為何從前總是習慣看著鍾表,感慨時間的緩慢呢?本想要倒掉,卻最終還是不忍。
貪戀著碗上的餘溫,希冀著也許父母晚點會吃。可是直到手裏的溫度盡失,父親還一如往常的沒有回到家裏,母親也去參加宴會未曾歸來。可就是還不願放手。
拿著拿著,好像就能抓住些什麼。漫天的刺痛瘋湧卷起,病情已經惡化到連苟延殘喘也不得的程度了嗎?想要緊握住什麼來緩解疼痛,可是雙手卻止不住的痙攣。
最終還是,碗碎湯灑,皮破餡流,無可挽回。
“不用再看了,某人的會長今日沒有來學校。”還是做不到心平氣和的說出口,你的會長。
你,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
“我才沒看呢?”假裝正在做題演算,可兜兜回回,找不到算式的出口,求不到最終的答案。渾然不覺對麵之人紙早已列了滿張,也依然如是。
心慌了,意亂了,又如何能發現。精心設計中的細微破綻,隱秘聯係。
四指扶著前額,拇指抵著太陽穴。右手寫寫停停,若是今日,步承雲如往日般坐在對窗的那個位置上。
淩晚露就能看到他,若是再看看坐在對麵的顏曉芙,她也許就會發現。顏曉芙的動作和步承雲是何等的相似,就像是鏡中境外,相向的存在。
顏曉芙瞥了一眼淩晚露,看著她完全沒注意自己。微微傾頭抬眼,便能看到那個位置,這也是不知不覺中保持著這個姿勢的原因。
可以隱秘的注視著步承雲,即便被人看到,也往往會被當作發呆。
那麼,保持著這個姿勢的他。是否也會有時候抬頭看到這邊呢?隻是,就算看到了,會注意到坐在對麵窗邊的人嗎?
“你怎麼知道的?”無法掩住心底的好奇,對於步承雲的事,淩晚露承認她沒有抵抗力。
“你好像天天都坐在這裏唉。”淩晚露順著顏曉芙不經意的眼神,疑惑的看著對麵的窗戶。
遙遙卻相對,沒由來的——讓人心慌。他們說步承雲總是愛坐在那個位置上。
筆芯斷的幹脆,如心。太過纖細的身體,卻無彎曲的天賦。注定了連橫折時,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裏,很安靜。”熱鬧不屬於我,在這個以家室來結緣的學校,能擁有一個偏僻角落已是有幸,就如能有你這樣一個朋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