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十七章 夢蝶(3 / 3)

不過,新月也好,滿月也罷。隻有無雲遮擋,月光便是傾瀉如水銀。萬物皆裹上了層盈盈的銀沙,輪廓變得朦朦朧朧。一切,好似皆墜入了夢中,也皆入了夢。

習慣性的向羽溯所在的湖中望去,明明知道不可能,卻總期盼著奇跡能夠降臨。

三百六十五路諸神,願一一叩首求遍。即便為此,向惡魔乞討。奉獻掉自己的一切,包括靈魂。

粼粼水光,似夢似幻的湖邊,白衣如雪,黑發輕揚。

眼再難離開,直直望著,生怕是眨眼之間,就夢醒。

每一秒都如一個世紀,每一個世紀都如一個瞬間。山可崩,地可裂,天地也可合。隻願時間能在此刻停住,直通向永恒。即便隻能是遙望,遠遠的。

是喜,是樂,是愁,是憂。喜,終於奇跡降臨。樂,愛人近在咫尺。憂,唯恐終是一夢。愁,不知能否握住。

夢境與現實的界限,試問——有誰能真真切切的分明?

縱然能分明,試問試問——又有幾人願分明?

春眠不覺曉,是不忍看見窗外傷殘滿地的落花?還是不願自那安然溫暖的夢中醒來?

莊公、蝴蝶,願為誰。

栩栩然蝴蝶也,戚戚然周也。莊周夢為蝴蝶,莊周之幸也;蝴蝶夢為莊周,蝴蝶之不幸也。

願為蝴蝶啊!即便蝴蝶度不過嚴寒的冬季。但有你相依,凜凜寒風何懼。雙蝶翩翩一夕勝過形影煢煢百年。

除了白衣黑發的人,還有一個白衣白發皆肆意飛揚的人影浮懸於空中。在皎潔的近乎妖異的月光籠罩下,隱隱可見銀光流轉,似燃的正盛銀白的火焰。

如神,神聖莊嚴;如魔,詭異決烈。

明明前一刻在遠處的湖邊,在淩晨霄注意到的時候,突然發現人就在眼前,近的幾乎能看到眼周卷翹修長如蝶翼的睫毛。

更遑論:那如琉璃般澈然又似薄霧氤氳的詭異雙眼。

等回神想要細看時已不複見,心跳似乎停止全身冰涼的看向湖邊。在看到湖邊躊躇徘徊如迷失了方向的一襲白衣依然在時,心才似乎回複了跳動,血液才開始流動。

想起那個人的雙眼是瑰麗的紫色,這不僅讓淩晨霄想起一個故事。

傳說有一個人在羽化登仙的那一刻卻隻願沉淪化身成了魔,因此上天而震怒。她如墨的長發被剝奪了色彩化為了白色,雙眼變成了暗沉的紫色,永遠不能見容與陽光之下。

在長遠的時光流逝之下,她的名字她的故事早已被遺失於某個角落。於是人們重新給了她一個名字——叛天。

承載著人類的嫌惡、疑惑。但有誰能說人們在提到這個名字時沒有羨慕,沒有向往呢?

她的另一個傳說,也許就是這個傳說使得她的事到如今。依然能斷斷續續、隱隱約約的流傳著,絲絲縷縷如青煙,卻難斷,難絕。

傳說她的力量可以與諸天神佛媲美,沒有神佛的種種顧忌。隻要她願意,隻要她高興,她便可以扭轉一個人的命運。

但被扭轉後的命運,那便將是誰也不能斷定會通向何方。天堂或是地獄,即便是她自己。

相信嗎?已死的羽溯尚可以骨肉重塑,行走於紅塵紫陌。那又有什麼是不能相信的呢?

被扭轉的命運,將不會有人知道它將通向何處嗎?

猛然間,淩晨霄終於明白,為何傳說中孤傲絕倫的叛天為何會讓自己將她看得如此的清楚。

叛天是在挑釁,亦是在質問。看自己是否有這個勇氣,接下這個扭轉命運的契機。

自己的命運會被扭曲到何處,重要嗎?名也好,利也罷。沒有羽溯,空有一顆虛無的心還能為此而感到喜悅嗎?即便下一刻便會死去,又有何憾呢?

若能將你護在懷中,這最後一刻有你相伴,這最後一份力是為你而付出的。

野草間滿綴的露珠濡濕褲腳,碎石雜草紮的赤足絲絲生疼。

就讓世人以為我已癲狂吧,我已無暇去計較,去盤算任何。隻想抓住這個契機,和你相伴。哪怕前麵是深淵萬丈,烈焰千尺,也就讓我就此撲向這火光吧!

我早已沉淪,永難自拔。亦不願清醒。

飛蛾撲火:是不幸。或是:幸。

如那:莊公。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