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落不會死。
每次雅兔總是用一種哀怨且堅定不容置疑的目光盯著他,一邊溫柔的替他上藥包紮。就算下一秒突然出現的強盜又撕裂了包紮好的傷口,雅兔依然我行我素,不理木落的尷尬。
而雅兔的溫柔引起了小石無量的妒忌。
小石無量是七人中武功最高的。
他用的是長槍。
雖然怒海也是用長槍,可與他比起來,卻要差上許多。怒海不夠霸氣,不夠詭異。
木落很興奮,這天,他終於能領教小石無量的百變槍法。
可緊接而來的打擊卻讓他們的切磋無法完成。
因為,小艾,七人中最善良可愛的小艾,死了。
死了!
那是一支很秀氣的箭。
射出這支箭的人,蹲在三十米開外的一棵樹旁,半掩,青衫覆地。戴著紅邊白底的鬼臉麵具,他的眼睛冷漠如冰,自背後抽箭,搭弓。
“擋箭!保護雅兔!”
拔不出劍與江三瘋一劍一刀擺好姿勢,兩人幾乎完全擋住了弓箭與雅兔的接觸麵。小石無量對著失了神嚇出魂的霸王臨江吼道:“小艾沒死,隻是先回去等我們了!提起精神來,替小艾報仇!”
可是,小艾就似活著一般,安靜的躺在霸王臨江的懷裏。
那支箭穿透了她的胸膛。
霸王臨江仍在低聲的呼喚。
太真實了......
就連木落,也失神呆住,愣愣的看著小艾。
忽然,一陣青光流動,自小艾身上一波波向外擴散,青光變成青煙,煙絲嫋嫋,小艾的身子漸漸模糊,讓人看不真切,慢慢的,隨風而去,化成一縷青煙,在半空飄散。
“小艾!”
霸王臨江冷靜不了。
木落也沒有回過神。
當守著雅兔的小石無量,怒海,拔不出劍,江三瘋以為接下來的箭是射向雅兔,而全神貫注的時候——那支銀灰色,帶著一絲秀氣的箭,劃破長空,射入了霸王臨江的左胸,箭尖透過,在背後露出猙獰的血絲。一聲沒吭,霸王臨江軟倒,馬上和小艾一樣,化成青煙,消散。
眾人抽了一口冷氣。
好霸道的箭!
就連小石無量都猶豫了,兩箭足夠說明,他們擋不住,這秀氣的箭。
那人抽箭,搭弓,依然冷漠的雙眼如冰冷的箭鋒,直射雅兔!
“我衝過去!”拔不出劍果斷的奔前。
箭出!
拔不出劍的一手劍一劍未發,保持衝勢的身子拖著青煙。長長,斜斜,就像是他的影子飄忽在空中。
“叮”這是箭從他消散的身體中掉落的聲音。
“木落!”雅兔尖聲叫喚,哀求的目光令人心碎。
木落沉重的歎了口氣。
為什麼不讓我好好修煉?
很多人在神跡再現中都苦苦尋求自己心慕的武學。強大,讓人敬佩,體會快感,種種所致——可他卻無法選擇,因為他進入神跡再現,就已是獨特的角色,他是神弓的後代,一個虛擬的父親將自己的弓與箭交給了他,並傳下天無痕的絕學,他別無選擇,除了天無痕,什麼也不能學。他暴躁,他焦慮,可當他使出天無痕,PK殺了數十人後,他欣喜,他滿足,他發現他的運氣實在太好了。從沒有人能擋住他的箭。在他的箭下,從沒活口。別人給他一個外號——冥府箭手。後來,他索性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冥府箭手。他喜歡殺人,喜歡發出一支支秀氣的箭,刺穿他們的胸膛。喜歡他們倒下時流露出的不甘,與憤怒。“哈哈,再也沒有什麼,比殺人更讓人快樂的。”
眼前的八個人是如此開心的在殺怪,他們在升級,在賺錢,在彼此玩樂,那麼,就讓我來破壞他,破壞這個快樂的氣氛!不需要理由,因為我喜歡,所以我做。
僅此而已。
怎麼?
這個留著長長雪發的男人,就這麼無視我存在的走過來?難道他不怕死?他沒看見他的同伴衝向我,卻被我的箭貫穿了胸膛?
哈哈,那麼,讓我結束你的練級,讓我送你回家!
木落,一步,一步,走向箭手。
箭出。
木落一震,箭在胸口,他拔出箭,隨手丟了,看著箭手,慢慢走向他。
冥府箭手沒有抽箭,沒有搭弓,他冷漠的雙眼陡然睜大,不可思議的目光留在木落的胸前,那淌著血的傷口如此真實的存在,可讓人懷疑的卻是為什麼他像沒有受傷般繼續走來。
“你叫什麼名字?”
木落站在他的麵前,兩人相距十米。“木落。”
他點了點頭,抽箭,搭弓,說:冥府箭手,你是第一個能挨我一箭還站著的。
木落笑了,摸著傷口,說,你力氣太小了。
冥府箭手深吸一口氣,不再言語,雙眼盯著木落胸前的傷口,手一抖。
箭出。
那位置一絲不差,就在第一箭的傷口上。
木落一震,拔出箭,笑著:我說了,你的力氣太小。
冥府箭手往前走,走向木落。可他馬上停住腳步,看著跑過來的兩人。他們是小石無量,怒海。
在原來的地方,江三瘋擋在雅兔的身前,依然戒備。雅兔一手搭在江三瘋的肩頭,掂起腳看著木落。
“別動!你們再過來,******那女的!”
小石無量與怒海一聽確是不敢再靠近,兩人站在木落身後三米處。
木落回頭對兩人道:“放心,他傷不了我。”
冥府箭手冷笑一聲,說,不用再撐了,就算是你是鐵打的,也不可能連挨我三箭!他說完,已向前走了五米,距離木落隻有四米左右,抽箭。
一瞬間,弓弦暴響的聲音因為距離的拉近而聞之深切。
木落往後退了一步。
箭在胸上,在傷口上,在他身上。
他臉色有些蒼白,笑著說,要不要走到我麵前來射?
冥府箭手的瞳孔收縮,飛快的往後退步,收弓,邁開腿使出輕功,一溜煙的逃去。
木落展開身形,狂追。
輕功不是木落的強項。怒海也想追,可被小石無量攔住了。
“你追過去能擋的住他的箭嗎?”
怒海隻有放棄。
追著追著,木落已看不見冥府箭手的身影。
於是,他便停下,久久,始而低首,似聆聽,似感受,繼而閑步,悠悠前走。
冥府箭手大口喘息,單手扶樹,回頭察看,已經沒有人影,他笑了笑,背靠樹坐。
“先把命還給我的朋友,再接著休息,好嗎?”木落從左邊的樹後慢慢走來。
他驚愕,急起,飛躍,奔出幾十米遠,回頭看,那人站在原地,憑風起意,拿眼瞅他。
耍酷?這家夥還是個輕功高手。如是這般想法,冥府箭手更是疾跑。
山連山的沒有盡頭無疑是個玩笑,愚弄新手確是可以。
冥府箭手已出山,轉幾個彎到了一座城邊,城外有野區,專門讓新人練級,也有茶水攤,消費休息。他就倒在讓人坐著難受的木凳上,拍桌要水。
水未到,木落已來,他負手走進攤位,隨手拿起煮至一半的溫水,仰頭痛飲。
“喂,你啊,要錢的!”開攤的是個青年,在旁叫喊。
“嗖”冥府箭手一個躥步,落腳趔趄,差點仆倒,吃力的奔跑進城。
木落沒追,從身上拿出銀兩給青年,再討了兩碗水,喝完才走。
這時,冥府箭手已脫力,抬頭看去,看見一物,忽笑。那是一塊牌子,寫:一笑酒館。
撞如堂內,他沒找位先喊。
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