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事情處理完顧言止回到寢殿時,天已經暗了下去,走進大殿內,許公公剛想開口叫皇上駕到,卻被顧言止抬手止住了。
明亮的大殿內,原本的清寂被歡聲笑語取代,兮辭坐在軟榻上,腳上搭著薄被,身邊站著畫眉,喜福,還有兩個小爆女,幾人似是說著什麼有趣的事情,兮辭一臉的歡喜和好奇,畫眉在一旁帶著淡淡的笑意。
喜福本就是多話的人,奈何平日裏伺候顧言止硬是不敢多說一句,今日偏巧遇見了同樣多話的兮辭,加之兮辭又是個不知規矩為何物的人,待到喜福摸清了脾性也就沒顧慮了,宮裏的,宮外的有趣的事情都跟兮辭講,兮辭正在因為出不了門無聊中,自然高興,便又招來了兩個小爆女,大家一起聽著,喜福將的聲情並茂的,倒頗為有趣。
許公公看著內殿中的情境,心下大驚,喜福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擔憂的看了看身前的帝王,然而原本偏愛冷寂的顧言止,看著殿內嬉鬧的人,非但沒有絲毫不悅的神色,嘴角居然牽起了一抹笑意,許公公又是一驚。
畫眉不經意的抬眼,看見了立在門口處明黃的身影,急忙跪地道:“參見皇上。”
一句話讓原本還在嬉笑的眾人一陣恐慌,急忙跪地行禮,喜福亦是心底懊悔,方才想起自己太沒規矩了,心下一片冰涼,這下死定了。
而兮辭倒是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從軟榻上起身,想要行禮。
“免了。”尚未跪下顧言止已經開口,緩步走了進來,幾名宮人心下惶恐不已,兮辭聽他如是說,便又自顧的坐下。
“你們都起來,許長仁,擺膳。”顧言止說道,幾人連忙道是,匆忙站起來跟著走了出去,而剩下幾名宮女則是隨著顧言止緩步入內,伺候他寬衣。
而從頭至尾,兩人都沒有交談過,甚至連視線都不曾有過交彙,畫眉看看兩人,心下一陣無奈。
因著議事的緣故,顧言止晚膳都還未用,原本也是早就備好的,待他換了衣服出來時,宮人早已經將飯菜在外間的桌上擺好。
換下了朝服的顧言止,一襲銀繡滾邊的白色長衫,嘴角那抹和煦的微笑似乎已經很久不曾見過,兮辭抬眼一看,心下一片恍惚,仿佛又看見了那姹紫嫣紅中風華無雙的公子塵,往事幕幕清晰如昨,兮辭眼神低垂,心底滿是感觸,為何他們今天會變成這樣樣子呢。
尚在沉思的人卻被突然的視線晃動嚇了一跳,顧言止看著低頭沉默的人卻是徑自上前把人打橫抱起。
“啊~!彼言止,你抽風啊?”兮辭嚇一跳,大聲吼道,殿內以為宮人聽見她如此直呼皇帝名諱,嚇的一身顫抖。
顧言止卻是不甚在意,抱著她朝桌前而去,不甚在意的開口道:“吃飯。”
“我吃過了要吃你自己吃,我又不是豬,吃那麼多幹嘛?”兮辭白眼一翻道,這會兒離她吃完飯還沒有四個小時。
顧言止卻仿佛沒有聽見一樣,徑自抱她坐在椅子上,然後自己也坐下,舉筷吃了起來,兮辭原想再說兩句,可是看著那俊逸的麵容上幾許的蒼白和倦怠,還是忍了下去,手支著頭,無聊著,一旁的宮人恭敬的將筷子遞給兮辭,眼底一片哀求。
姑奶奶,您就吃點吧,別在語不驚人死不休了,皇上可不是每次都這麼好說話的,宮女的眼神很明確的傳達了這句話的意思,兮辭看了眼依舊吃的異常緩慢的人,無可奈何的接過筷子,百無聊奈的這盤子裏翻一下,那個盤子的戳一下。
顧言止似是沒看見一般,也不管他,自顧的吃自己的,然而,嘴角卻是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很多年,他沒有在這冰冷的皇宮裏和別人這般安靜的吃過一頓飯了。
除卻江山,其實他要的不過如這般,能有一人等候他,能有一人陪他一起吃飯,能有一人可以不在意任何得陪著他,沒有等級,沒有拘束,隻把他當做顧言止,如今,他終於找到了,顧言止心底暖暖的,似乎這朝奉殿的冷清因為這樣一個人而蕩然無存。
伺候的幾名宮人看著安靜吃飯的兩人,他們的皇上依舊是慣常的冷寂,一層不怒自威之勢,讓人無法靠近,然而坐在對麵的女子,穿著最普通的宮女衣衫,臉上突兀的疤痕黯然無色,卻可以在皇上麵前,或喜或悲,可以直呼皇上的名字,可以不掩飾自己的心情,可以放肆到如此地步,而皇上卻沒有絲毫不悅的神色,一切說明了什麼,大家都不言而喻。
顧言止吃的很少,不多時便放下了碗筷,讓人撤了,兮辭心底不削,一個大男人,怎麼才吃這麼點,不著痕跡的看了看顧言止,卻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臉上一熱,不著痕跡的偏轉了頭。
顧言止嘴角一笑,徑自上前又抱起她,放在了軟榻上,兮辭終於忍無可忍的抱怨了一句:“我又不是寵物狗,能不能不要把我抱過來抱過去的。”一旁的畫眉忍俊不禁,恐怕這種話也隻有自己小姐才說的出來。